林砚捏着手机,指腹在屏幕上的哭脸上蹭了蹭。他想起上周偷偷去儿童医院看晓晓的场景,小姑娘躺在病床上,头发因为化疗掉了不少,却还笑着跟护士说“我爸爸是超人”。他躲在病房门外的走廊里,看着苏晴给晓晓擦手,看着母亲给晓晓喂粥,眼泪砸在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很快又被冷风吹干。
他走到堆在墙角的纸箱旁,蹲下来翻找。在最底下,他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那台跟着他十年的电钻。黑色的机身,塑料外壳被磨得发亮,开关旁边还贴着一张小小的贴纸,是晓晓三岁时给他贴的奥特曼。以前跑工地的时候,他靠这台电钻帮客户修过漏水的水管,救过没拧紧的脚手架螺丝;有次去郊区考察项目,还帮独居的张奶奶装过卫生间的扶手,张奶奶硬塞给他一兜煮鸡蛋,说“小伙子手稳,心也善”。
林砚把电钻抱在怀里,金属机身的凉意透过衣服传到皮肤上。他突然想起,昨天帮中介搬东西的时候,中介说附近新开盘的“和园小区”,很多业主愁找不到靠谱的装修师傅,“现在的工人要么手艺差,要么漫天要价,能像你当年那样实在的,少了”。
手机屏幕又亮了,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小砚,你爸煮了粥,要是没地方去,就回家来。”
林砚看着屏幕上的字,眼眶突然热了。他回复“好”,然后把电钻放回纸箱,又把散落的策划案一张张叠好。窗外的天渐渐亮了,远处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他知道,不管有多难,他都得撑下去,晓晓还在等他,父母还在等他,他不能就这么垮了。
2 谷底的冷眼
第二天一早,林砚揣着那三百块现金,先去了儿童医院。
他没敢坐出租车,步行了四十分钟,走到医院门口时,裤脚沾了不少路上的泥点。儿科住院部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水混合的味道,他走到302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推开门。
晓晓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纸,看到他进来,眼睛突然亮了,挣扎着要坐起来:“爸爸!你昨天怎么没来?我梦到你带我去游乐园了,还坐了旋转木马。”
林砚走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头,手心里全是汗。晓晓的头发又掉了一些,露出光洁的额头,他不敢用力碰,怕弄疼她。“爸爸昨天去给你买草莓了,”他撒谎道,声音尽量放得温柔,“可惜卖完了,今天再去买好不好?”
“好!”晓晓笑着点头,伸手抓住他的手指,“爸爸,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呀?我想回幼儿园,跟小美一起画画。”
林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强笑着说:“快了,等爸爸再忙完一阵,晓晓就能出院了。”
这时,苏晴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缴费单,白色的单子被她捏得发皱。看到林砚,她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你来了?医生说今天必须交十万,不然就停药。我跟我爸妈借了三万,剩下的七万,你到底能不能凑到?”
“我……”林砚张了张嘴,想说“再等等”,却看到苏晴眼里的失望,像一层冰壳,把以前的温柔都冻住了。他们结婚七年,从租地下室到买第一套房子,苏晴从来没跟他红过脸,现在却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