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都像拿刻度尺丈量过的,整齐划一。
她和爷爷总说爱我,
我承认这也是爱。
但是他们的爱功利居多,诸如我小时候,他们怕弄皱衣服从不抱我,没学会餐桌礼仪前不肯让我上桌,没显露出聪明伶俐前对我视若无睹。
那种嫌弃,是发自肺腑,就像嫌弃屋外的流浪猫。
我一度怀疑,在他们眼中,孙辈是谁都好,只要出类拔萃,不辱没门楣的就行。
奶奶让人把家法摆开:
「选吧,是打鞭子还是跪钉子。」
她捻着手里的翡翠多宝,讽刺道:「难怪人家都说,恶儿媳,家宅不宁,老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幸亏朝朝随了我们荣家人,品学兼优。」
她话语微怒,意味深长的顿了顿。
「话说回来,静晚也是我们荣家血脉,你要是识趣,就将静晚认在你的名下。」
我看到爸爸,一手无聊托腮,另手捏着银勺搅动英式下午茶。
而我那两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眉目冷淡,一副看戏的态度。
妈妈的窘境,这些人都毫无动容。
「我去你大爷的!」
我一边骂,一边甩着包去锤那个死渣男。
「我呸!狗屁豪门,老娘给你们脸了!」
我是学拳击的,力气大,一拳一个妈宝男。
无人敢拉。
一拳,
两拳……
拳头不过瘾了,
我顺手将客厅砸个稀巴烂。
奶奶心疼她的唐三彩古董,不顾优雅地身姿捡起碎片。
「哎呦~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打又打不过。
她们喊了保镖进来。
爸爸像是有了护身坯,站在全是肌肉的保镖身后叫嚣:
「母夜叉!老子要你好看!」
我抬眼,讥讽的切了一声,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撒了满地:
「你们当谁是软柿子呢。」
资料里,是荣均卿挪用公司巨额公款的证据。
大姑捡起只扫了一眼,就夸张反问道:
「哥~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瞧瞧,这一大家子,无论血缘,只要面对利益问题,都是自私的。
荣氏家族根脉庞大,在冗多的分支下,到我们这脉,只分到了餐饮这个原始公司。
爸爸才疏学浅,竟然听信小三秦柔的鼓动,欲实行去餐饮化,改组什么网络金融公司。
虽然公司至今是爷爷控股,可爸爸是独子,两个姑姑的身份又不清不楚,后继无人。
我正是抓住这个痛处。
「老娘不想给你们脸了!财产对半分,女儿归我,离婚!」
说完这句,我利落转身,大摇大摆走出荣家老宅。
身后,是奶奶的怒吼:「逆子,这是真的?你竟然敢拿公司的事开玩笑?」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换成妈妈会是怎么样的。
反正,我,很爽!
6
狡兔都有三窟,更何况我那运筹帷幄的妈妈。
我搬进了她的匿名房产,观澜。
黄浦江边的大平层,遥望无边。
妈妈在英国打来电话时,我正在翻阅她的抽屉。
「现在掀桌,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我笑着抿了口红酒,唇印清晰的落在杯沿: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三条腿的男人满天下都是,一条烂黄瓜罢了,还留着过年嘛。」
妈妈迟疑了:「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