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光脚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的灯底下，站着个男人。
不是记者那种急乎乎的样子，也不是快递员的匆忙。他个子挺高，穿了件深色的长风衣，手里拎着个厚牛皮纸袋子，看着有点累，但眼睛很稳，一点不慌。
林夕的呼吸一下子停了。
那张脸…… 就算没了小时候的稚气，多了点成年人的硬气，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顾晖。
怎么会是他？
在她最狼狈、最不想见人的时候，他怎么会来？
好多问题和情绪一下子涌上来，让她头晕。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在冰凉的门上，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打鼓。
开门吗？
面对他？面对那段被她亲手断了的过去？
还是接着装没人，让他跟别人一样，走了算了？
门铃又响了，这次隔得久了点，好像在试探，挺有耐心的。
林夕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空气里还有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这是她多年来建的堡垒，看着结实，其实一戳就破。
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她伸出手，手抖着，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
第四章
门开了。
走廊的光涌进昏暗的屋里，把顾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好像没料到门会突然开，愣了一下，眼睛马上落在林夕身上。
林夕的脸白得像纸，眼下的黑圈特别重，头发随便拢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看着又弱又乱。只有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还带着平时的警惕，像受惊的小鹿，又像随时要炸毛的猫。
两人隔着门槛对视，空气里全是多年没见的生分和紧张。
“林夕。” 最后还是顾晖先开口，声音低低的，挺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 顾晖。” 林夕的声音有点哑，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单薄的毛衣，“你怎么……”
“我来看看你。” 他打断她，语气自然得像他们昨天才见过，“不请我进去坐坐？”
林夕犹豫了一下。工作室里又乱又暗，她自己也没个好样子，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尤其是顾晖。
可顾晖已经往旁边挪了挪，眼睛越过她，看到了屋里的暗和乱。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说话。
“外面可能有记者。” 他又补了一句，语气挺实在，没什么强迫的意思，却让人没法拒绝。
林夕最终还是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
顾晖走进来，带进来股外面的冷风，把屋里的闷气压下去点。他随手关了门，把外面的世界挡在了外头。屋里又暗了下来，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霓虹光。
他扫了一圈四周，看了看那些没人管的作品和空架子，最后把目光落回林夕身上。
“你还好吗？” 他问，声音放低了点。
林夕差点笑出来。好吗？她现在这样子，哪点像好的？
“就那样。” 她耸了耸肩，想装得轻松点，可声音干巴巴的，“还没死。”
顾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他的眼神太直了，好像能穿过她装出来的镇定，看到她心里的碎。林夕有点不自在，把脸扭到一边。
“找我有事吗？” 她不想再扯没用的，直接问。
顾晖把手里的牛皮纸袋子递过来：“看看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