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曾在父灵前跪誓,必为我报杀父之仇。

可如今,他说我是人人可欺的洗脚婢。

或许这才是真心话?

他从来轻视我,只因需靠我活命!

脚步声打断死寂。

云妙烟攀上徐瑾年的肩,声线甜腻:“太子哥哥,送个东西怎如此久?烟烟等不及了。”

她软倒在他怀中,捶他抱怨:“都怪你,偏在荒郊野外……”

见我面色平静,云妙烟眼底闪过恶意,嫌弃地扔来一条珠串。

“听说这是你送你妹妹的,我替你取回,还不谢我?”

看清珠串那瞬,我脑中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

如坠冰窟,彻骨生寒。

这珠串是我特为妹妹求得,祈佑平安,后置于墓前。

云妙烟所谓荒郊野外……竟是母妹坟茔!

想到她们死后仍遭此亵渎,我只剩绝望愤怒。

“徐瑾年,你不配为人!”

“早知如此……我该让你死在后巷!”

徐瑾年眼睫微颤,欲言又止。

云妙烟不耐打量我,眼底得意:“激动什么?好歹你怀太子首子,仔细胎气。”

“明日我去护国寺求医,大发慈悲允你同往,为孩子祈福。”

言至此,她俯身低语,阴狠尽显:“你也不想母妹泉下不安吧?”

我双目充血,嘶声拒绝:“我不……”

徐瑾年皱眉:“就依烟烟,明日去护国寺。”

他一言定乾坤,转身离去。

两人背影消失于视线尽头。

珠串如裹糖利刃,我紧攥不放,越握越痛,亲人俱逝的残酷越发清晰。

心脏欲裂,我终是晕厥过去。

6

翌日,马车候于东宫外。

徐瑾年与云妙烟坐软榻,却让我跪坐硬板。

当着我的面,两人肆无忌惮亲热。

我低头奉果盘,听云妙烟娇嗲。

“太子哥哥尝这西域葡萄,真甜。”

徐瑾年就她手咬下,汁水顺其臂流下。

云妙烟缩手欲擦,却被他抓回唇边舔净。

徐瑾年笑弧邪肆:“不及烟烟半分。”

此般折磨持续至护国寺。

此行为云妙烟求医,下车徐瑾年便带她去寻大师。

我独至宝殿,跪佛前虔诚祈愿。

“求我佛庇佑,信女能离徐瑾年,返归故里。”

我为母妹各求长明灯,久视灯上名姓,直至目涩落泪。

临行,将珠串供于佛前,祈佑家人轮回之路。

寻至徐瑾年处,大师正为云妙烟把脉。

大师语气平缓:“施主若想调成利孕体质,需施针寻穴。”

云妙烟身颤,畏缩入徐瑾年怀:“太子哥哥,我怕疼。”

他抚背安抚,视线转向门外我,声骤冷:“你来试针。”

我瞳孔骤缩,身颤不止:“我不要!”

欲逃,两高大侍卫拦路,强行押入屋中,按紧手腕。

粗长银针寒光凛凛,无情刺入穴位,剧痛席卷全身。

“啊!”我失声尖叫,音调撕裂。

冷汗透背,痛泪潸然。

模糊视线中,徐瑾年正温柔捂云妙烟双眼。

此般柔情,刹那将我拖回万劫不复的往事。

当年我采药被蛇咬,大夫需施针逼毒。

阿星也这般捂我眼,在耳边温哄:“嘉音不怕,我在此。”

不过三年,人心易变,沧海桑田。

纵已决心离去,眼前一幕,比针扎更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