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却未瞥我半眼,满心唯云妙烟。
至东宫,他迫不及待冲入内,独留我于马背。
马匹被血腥惊狂,扬蹄将我甩落。
浑身骨似散架,伤口尽裂,血流如注。
我咬唇走向云妙房门,正闻其哀泣。
“今我无母家可依,容貌尽毁,想太子哥哥或被他女所惑,便不欲活了!”
徐瑾年指天立誓:“我此生唯你一人,违此誓,天打雷劈!”
指甲深掐入柱,血渗不知。
原来同样誓言,他亦可予他人。
可他早已背誓。
无论徐瑾年如何哄劝,云妙烟皆哭闹不休。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这有何难!”徐瑾年松气,“来人,带谢嘉音!”
被嬷嬷粗鲁掼入内室,正对上徐瑾年阴冷目光。
“砰!”白玉杯碎溅脚边。
徐瑾年拾碎片,狠拽我发。
“嘉音莫怪我,唯毁你容貌,烟烟方能安心。”
痛感袭颊,虽不及断骨,却如凌迟嗜心。
我蓦然想起,青楼中常有人因我貌美轻薄。
那时我执剪欲毁容自保。
是阿星拦下,目炽真挚:“嘉音,错不在你,勿伤自身。”
可如今,我已数不清,这是徐瑾年第几次为他人伤我。
直至此脸无完肤,云妙烟方破涕为笑。
“太子哥哥,你当真爱惨烟烟!”
徐瑾年珍重拥她入怀:“自然。”
“你放心,我明日便求父皇立你为太子妃!”
泪混污血落,经处灼痛。
然心早麻木,不觉矣。
我强撑回房收拾行囊,最终只得小小一包。
京城若浮梦,唯此包属我。
门外人声:“姑娘,商队即发。”
我毫不犹豫拭泪,将云妙烟所赠之物置桌,转身决绝而出。
锦绣成堆恍若噩梦,幸而,梦该醒了。
马车驶离京城,我一次也未回头。
8
心脏蓦然一跳,徐瑾年猛然抬起头。
方才我灰败死寂的表情仿佛还在他眼前。
自从那夜,我母亲与妹妹相继离世后,我脸上便时刻充斥着痛苦。
徐瑾年心烦得很,不过就是亲人,帝王皇家最是无情,他的母妃与亲兄弟早已在父皇登基前死去。
这些人位高权重,徐瑾年也不曾觉得失去他们有多伤心。
更别提我这出身贱民的母亲与妹妹。
因为这件事,我成日以泪洗面,脸上再无半点曾经乐观笑容,叫人看了心烦。
徐瑾年盼着我早日收起那幅痛苦模样。
可等到我当真麻木,不再向外露出痛苦,他又觉得心中好似缺了一块。
我不该是这样的。
在江南时,即便日子过得清贫穷苦,我脸上也成日挂着笑,像棵风吹不倒的青草。
徐瑾年不自觉想起与我初见时。
那时他前往江南探查水患,却在返程路上被敌国奸细出卖,遭遇刺杀,亲卫死尽。
好不容易逃离,这幅重伤的残躯却实在无法支撑,倒在了肮脏的青楼后巷。
再睁眼,他忘记一切,整个世界就只有我一人。
见到我第一眼,虽然我衣裳被洗得发白,到处打着补丁,可一张脸却如清水芙蓉,清丽脱尘。
那是种与京中所有女子都不同的美,令人心惊。
即便徐瑾年已经失忆,也不可自拔为我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