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红灯刺眼地亮着,我躲在廊柱的阴影后,看着江婉宁焦躁不安地在门外踱步。
时间仿佛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终于熄灭,门开了。
纪徵被推出来,右手缠满厚厚的绷带和夹板,脸色灰败如纸。
江婉宁立刻扑到床边:
“纪徵!你怎么样?疼不疼?”
她伸手想去碰触那受伤的手腕,又颤抖着不敢落下。
纪徵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
“没事了,别怕。”
江婉宁伏在床边,泣不成声。
然后,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纪徵,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纪徵,我……我怀孕了。”
第6章
廊柱后,我的世界彻底失去了声音。
纪徵眼中瞬间掠过的错愕,以及紧随其后那难以言喻、几乎冲破病容的惊喜,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然后炸开。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浓重的铁锈味,温热的液体终于无法控制地汹涌滚落。
病房里,那扇冰冷的门,隔开天堂与地狱。
我转身,像个失去牵引线的木偶,飘回那个曾被称为“家”的地方。
纪徵是第三天傍晚回来的。
开门,玄关处空荡得有些异常,空气里少了熟悉的馨香。
他心头莫名一紧,快步走向画室。
门虚掩着,昏黄灯光下,我背对着他坐在画架前。
画笔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推开门,尽量让语气轻松自然:
“画什么呢这么专注?”
我的手没有停,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而冷硬的线条。
我头也没回,声音平静无波:
“渣男追妻火葬场。”
“你手怎么了?”我余光扫过他缠着绷带的右手。
纪徵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下意识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
“没什么,不小心扭伤了。”
他走近几步,看清画纸上勾勒出的人形轮廓。
那眉眼间的熟悉感让他下意识蹙眉:
“宝宝,你画的这些情节,也太不现实了。”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点评:
“真要是有钱又帅的男人,”
“像我这样的,身边怎么可能缺女人?那些小说都是骗小姑娘的。”
画笔的沙沙声戛然而止。
“那如果我不见了呢?你会怎么样?”我依旧背对着他。
纪徵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语气是惯有的笃定和掌控:
“开什么玩笑?你不会离开我的。就算——”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
“就算你真的跑了,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找回来。你永远是我的刘太太。”
我并未作声。
沉默在画室里弥漫,像一堵无形的墙。
他绕到我身边,俯下身,试图环抱我,声音刻意放软,带着诱哄:
“好了,别画这些没用的了。宝宝,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的手试探地覆上我冰凉的手背。
我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我猛地抽回手,画笔在画布上拖出一道突兀而狰狞的黑色长痕,彻底毁掉那个刚成型的侧影。
我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那双曾经盛满星辰爱意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枯井,只剩下荒芜冰冷的灰烬。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空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