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以为云景是我的良人，墨家是我的终身依靠，我们两相情好，会像他承诺的那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可如今看透了他的背叛，看透了墨家的虚伪，才知道那些深情厚谊、那些惊心动魄的海誓山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碎了之后，便什么也不剩了。
我抬起头，迎上傅朝的目光。他的眼神深邃，像是藏着一片深海，我看不透他的心思，却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真诚。
傅朝看着我，忽然陷入了沉思，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很久之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正在为乞丐施粥。”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见过我。
“那时我刚结束十二年的质子生涯，从代国回朝，在进宫的马车上，我看见了你，”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像是透过我，看到了当年的场景，“你对我展颜一笑，那笑容毫无防备，全心全意，带着温柔。那是我十二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世上原来也有不由分说的善。”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知道了你叫盛安，是典仪之女，”他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怅然，“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去你喜欢去的地方，看你喜欢看的景色，连你喜好的口味，我都一一尝过。可那时你的身边，已经有了墨云景，我便不再进一步，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你。”
“我还记得，你和墨云景的婚宴上，你的笑容比太阳更明媚，我那时便想，若能让你一直那样笑下去，也挺好。”
他的视线慢慢聚焦，记忆中朝气蓬勃的我的脸，逐渐与眼前苍白憔悴的我重合，最终在他瞳孔深处凝成一道落寞的倒影。
“晋王殿下，在看什么？”我轻声开口，打断了他的回忆。
傅朝压下心底翻涌的情愫，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还是蕴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闷：“没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五日后，城中会有大风，那是我们的机会，若是把握不住，我们之间的交易，便就此结束。”
“晋王殿下放心，我不会让殿下失望。”我坚定地说。
谈妥之后，我起身准备回府。刚走到茶楼门口，就被一只半人高的乞儿拽住了罗裙。那乞儿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拉着我的裙角，声音带着哀求：“求夫人大发善心，给我些铜板救救我吧……”
我的侍女丹砂见状，立即上前呵斥：“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乞儿，竟敢冲撞我家夫人！”
就在这时，马车后冲来一伙拿着棍棒的壮汉，他们一边朝我拱手赔笑，一边粗鲁地提溜着乞儿的领子，拳脚相加：“这乞儿不服管教，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见谅，我们这就带他走。”
看着乞儿那双湿漉漉的、满是恐惧的眼瞳，我忽然想起了曾经无依无靠的自己，心下一动，开口阻拦：“住手，多少银子，我买下他。”
为首的壮汉一愣，随即眼珠子一转，狮子大开口：“二十两。”
我懒得与他计较，当即让丹砂解下钱袋付钱。那壮汉得了钱，恶狠狠地瞪了乞儿一眼，便带着人离开了。
我走到乞儿面前，从钱袋里拿出几块碎银，放在他手里，轻声说：“以后，便不用受制于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