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难道在你眼里,这就是私相授受?就要将他赶出墨府,毁了他的一生吗!”
墨惊鹤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我,他记忆中的我,一直是温柔、端庄、从不与他争吵的。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只觉得我口中的“小墨大人”格外刺耳,当即拔高了音量:“你有想过大哥吗?大哥爱你入骨,你难道忍心看他的名声受损吗?”
我冷笑一声,反问他:“是吗?他真的爱我吗?”
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了温柔和爱意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了冰冷和疏离。墨惊鹤被我看得后背一僵,他竟觉得,我这句话,是在诘问他自己。
可转瞬,他就将这种荒谬的想法压了下去,他没有再跟我争辩,而是不由分说地让人将阿福拖了下去,任凭我如何阻拦,都无济于事。
深夜,我躺在床上,丹砂小心翼翼地为我上药。她的动作很轻,可碰到伤口时,我还是忍不住疼得皱了皱眉。丹砂红着眼眶,哽咽着说:“姑娘,都是奴婢没用,没能保护好您……”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难过。我看着她,指尖微微蜷缩,从那个无辜的乞儿,到兰翠,再到阿福,已经有太多无辜的人因为我受到了牵连,我不能再让丹砂也因为我受到伤害。
我正想开口,让丹砂离开墨府,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却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墨惊鹤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依旧有些阴沉。
“你先下去吧。”他对丹砂说。
丹砂看了看我,见我朝她点头,才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墨惊鹤走到床边坐下,借着烛火的光,他才看清我手上、脸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我的眼角、唇边、额头,到处都是伤,触目惊心。他这才想起,下午我回来的时候,他因为愤怒,竟没有注意到我身上的伤。
“抱歉,嫂嫂……”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我与母亲都很担心你,但是心月身体不适,所以没能亲自去地牢接你回家。”
他拿起桌上的膏药,舀了一些抹在我的手臂上,然后用掌根轻轻揉捏着,动作里带着熟悉的温柔。“心月身怀有孕,实在不能进那种污秽之地,你身为长嫂,应该体谅她。”
他温热的掌根摩擦过我的肌肤,那种熟悉的触感,却让我觉得无比恶心。我看着他为我揉捏的手掌,忽然想起,未成亲之前,云景因为怜惜姜心月体弱,总喜欢用掌根为她按揉伤处。
我与云景成亲四载,相识十六年,我早就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习惯都錾刻在了心里。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骗局,在我面前,其实早就漏洞百出了。只是我以前被爱蒙蔽了双眼,不愿意相信罢了。
第6章
翌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正靠在窗边看书,房门却被猛地推开,姜心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她的侍女秋词。
她径直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细长的指甲轻轻刮过我脸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淤青,语气里满是嘲讽:“嫂嫂这张脸,姹紫嫣红的,真是叫人心疼。”
我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她停下动作,声音冰冷:“是心疼还是心虚,视人命如草芥的二夫人心里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