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不能找雪姐叙叙旧?”叫虎哥的光头一屁股坐在我们桌旁的空凳子上,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拿起桌上曹雪喝剩的半杯啤酒,仰头灌了下去,喉结滚动,浑浊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听说雪姐最近搭上了北边来的新贵?胃口不小啊,连‘海龙帮’的生意都敢碰?”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周围几桌的食客纷纷低下头,大气不敢出。老板缩在灶台后面,假装忙碌。
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捏着筷子的手关节发白。海龙帮?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善茬!
曹雪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丝毫温度。“虎哥说笑了,我就是个给人打工的,哪有本事碰谁的生意?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给客人们行个方便。”
“规矩?”虎哥猛地一拍桌子,碗碟哐当作响,“在城南这片地界上,老子就是规矩!”他身体前倾,满是横肉的脸几乎要贴上曹雪,“别以为傍上条过江龙就能翻天!告诉你,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那个小白脸姘头,最好叫他夹紧尾巴做人!”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虎哥脸上瞬间多了五道清晰的红印。曹雪甩了甩手,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的虎哥,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虎哥,喝多了就回去醒醒酒。”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死寂,“再敢满嘴喷粪,下次掉的就不是面子了。”
空气凝固了。虎哥身后的三个马仔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虎哥的脸由红转青,再由青变黑,额头上青筋暴跳,眼神怨毒得像要生吃了曹雪。他死死地盯着曹雪,胸膛剧烈起伏,足足有十几秒。
最终,他猛地站起来,凳子被带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好!好!曹雪!你有种!”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咱们走着瞧!走!”
几个马仔狠狠瞪了我们一眼,跟着虎哥骂骂咧咧地走了。大排档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曹雪身上,有敬畏,有恐惧,也有好奇。
曹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慢条斯理地拿出几张钞票放在油腻的桌上。“老板,结账,不用找了。”她拉起还在发懵的我,“走了。”
走出大排档,巷子里昏暗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我心脏还在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有曹雪那快如闪电的一巴掌……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后勤管理”能干出来的事!
“姐……”我声音发颤,“刚才那些人……”
“几条疯狗而已。”她语气平淡,脚步不停,“以后看到他们绕着走。”
“那个虎哥说海龙帮……”
“闭嘴!”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我,夜色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曹小川,我再说最后一次,在这里,想活下去,就少听,少看,少问!尤其是关于我的事!听懂了吗?”
我被她眼神里的寒意慑住,下意识地点点头。
“明天别去厂里了,”她语气缓和了些,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在家待着,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