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课很少发言，要么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要么在下面偷偷画画，课本空白处被他画得满满当当。有一次，李慧文讲完课文，绕着教室走的时候，特意停在赵磊身边。她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 —— 他正在画向日葵，金黄的花盘，碧绿的叶子，连花瓣上的纹路都画得清清楚楚，只是花茎歪歪扭扭的，像是被狂风刮过，站不稳似的。
“你喜欢向日葵？” 李慧文放轻声音，怕吓着他。
赵磊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用课本盖住画纸，脸涨得像熟透的枣：“我…… 我没事干，瞎画的。”
“画得很好看啊，一点都不瞎。” 李慧文轻轻把课本挪开，指着画纸上的向日葵，“你看，这里如果把花茎画得粗一点，再给花盘加几道阴影，就更像风吹不倒的样子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崭新的彩色铅笔，笔杆是明亮的黄色，递到赵磊面前，“要是有颜色就更好了，明天我带彩笔来，你要不要试试给向日葵涂颜色？”
赵磊盯着那支黄色的彩笔，手指动了动，迟疑了半天，才小声说：“谢谢老师。” 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那天晚上，李慧文沿着土坡往镇上走，打算买些彩笔和作业本。镇上的小卖部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叫刘婶，看到李慧文进来，笑着迎上来：“姑娘，你是沟口小学的新老师吧？前两天王书记还跟我提过你。”
“是啊刘婶，我想买盒彩笔，再买些作业本和橡皮。” 李慧文指着货架上的文具说。
刘婶麻利地把东西装到袋子里，又往里面塞了几包水果糖：“这些糖给娃们吃，不要钱。以前张老师也总来这儿给娃们买东西，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钱都花在娃身上了。他常说，娃们可怜，得让他们多尝点甜的。”
李慧文心里一暖，又多买了两包饼干，打算明天分给孩子们：“刘婶，谢谢您，多少钱我一起给。”
“跟我客气啥！” 刘婶摆摆手，“你能来咱这穷地方教娃，就是帮了咱村的大忙，这点东西算啥。”
第二天上课，李慧文把一盒十二色的彩笔递给赵磊，彩笔盒上印着可爱的小熊图案。赵磊犹豫了一下，双手接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彩笔盒，好像在摸什么宝贝。那节课，他没有睡觉，也没有捣乱，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向日葵涂颜色。下课铃响的时候，他把一张画好的向日葵递到李慧文手里，脸还是红的：“老师，给你。”
李慧文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夸他：“画得真好！你看这花盘，用黄色和橙色叠在一起，多像真的太阳啊！” 画纸上的向日葵，花盘是渐变的黄橙色，叶子是鲜亮的绿，虽然颜色涂得有些出格，却比昨天的画生动多了，像能从纸上长出来似的。
赵磊听了，嘴角悄悄往上扬了扬，转身就跑了，跑的时候还差点撞到门框上。
李慧文把这张画贴在办公室的墙上，旁边用红笔写了一行字：“赵磊的向日葵 —— 很勇敢，很温暖。”
从那以后，赵磊上课的态度好了很多。他虽然还是不太爱发言，却会认真听讲，偶尔还会举手问问题。有一次，李慧文讲算术题，他居然主动站起来说：“老师，我有个更简单的方法！” 全班同学都愣住了，连李慧文都觉得惊喜 —— 这孩子终于愿意打开心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