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充满了痛苦、愤怒和绝望。
她疯了似的,用手胡乱地扫着台面上的球,将它们打飞、打散,眼泪和鼻涕毫无顾忌地奔流而下,她却毫无察觉。
“停下!停下!我不打了!我不打了!让你们打!让你们防守!磨啊!磨死我啊!!”她语无伦次地嘶吼着,面目狰狞。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呆了。
裁判和工作人员慌忙冲上来试图制止她。陈静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情绪——那不是惊讶,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满意。她推了推眼镜,仿佛在欣赏一件终于完美完成的作品。
林薇被几个人合力架住,她仍在拼命挣扎,哭喊,嘶吼,眼神涣散,充满了疯狂和破碎。精美的发型散了,汗水泪水糊了满脸,那身代表着职业选手的马甲被扯得歪斜,她不再是那个光芒四射的天才少女,只是一个被彻底摧毁的、可怜的灵魂。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记录下这骇人又悲惨的一幕。
第二天,几乎所有体育媒体的头版都刊登了林薇崩溃瞬间的照片。标题诸如:“天才陨落!”“心理脆弱的代价!”“台球赛场惊现疯狂一幕!”。
没有人再关心冠军是谁。人们只记得那个砸了球杆、嘶吼着被拖出赛场的女孩。
赛后医学检查,急性应激障碍,伴有严重焦虑和抑郁症状。建议长期心理治疗和休养。
林薇的世界,在她最辉煌的时刻,在她距离全国冠军最近的地方,彻底沉寂了下去。她被接回家中,拉上所有的窗帘,拒绝见任何人,拒绝接触任何与台球有关的东西。那墨绿色的绒布,成了她噩梦中最主要的底色,无尽蔓延,将她紧紧缠绕,拖向无底深渊。
她的球杆被收了起来,奖杯被蒙上了灰尘。新闻热度很快过去,台球界的新星依旧升起,旧的故事很快被遗忘。
只有少数人还记得那场决赛,记得那个进攻如烟花般绚烂,却又如烟花般骤然熄灭的女孩。
而她破碎的精神世界,正如那张被狠狠砸过的球台,一片狼藉,所有的球都脱离了既定的轨道,疯狂地滚动、碰撞,找不到出口。沉寂,不再是比赛的暂停,而是她整个人生的基调。
2.疯人院里的“练习”与归来
白色。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白色。
墙壁是白的,床单是白的,护士的制服是白的,连从高高的、装着铁栏的窗户透进来的光,也带着一种冷冰冰的、消毒水味道的白。
林薇蜷缩在床角,身上宽松的病号服也是苍白的蓝条纹。她一动不动,眼睛空洞地盯着对面空无一物的白墙,仿佛能从那片单调的颜色里看出什么惊心动魄的图案来。她的双手藏在袖子里,手指却以一种极快的、细微的频率颤抖着,像是在 invisible 的桌面上反复练习着某个击球动作。
“第47天。”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像是自动播报的计时器。
不是她住院的天数。是她“没有碰球杆”的天数。
外界的声音模糊地传来,像是浸了水。
“……急性应激障碍,伴随解离性症状和重度抑郁……需要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