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盏看着他,刚想说“不用谢”,头痛突然又犯了,比刚才更厉害。她扶着柜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看着工作台上那个空了的陶瓷碗——那是她昨晚吃晚餐用的碗,还没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吃了什么。是米饭配青菜?还是面条?或者是她之前很喜欢的海鲜粥?
脑子里像被擦过的黑板,一片空白。
男人走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非要多给林盏两百块,说“这是辛苦费”。林盏推辞了半天,最后只收了成本价。男人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片干枯的白色山茶花瓣,递给她:“姑娘,这个你拿着。我女儿说,这是一个穿浅蓝裙子的姐姐送她的,让她遇到好人就送给对方。她说,这个姐姐叫……叫阿柚。”
“阿柚”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了林盏一下。她接过花瓣,指尖碰到干枯的花瓣,瞬间碎了一小块。左手腕的纹身突然发烫,像是有团小火在皮肤下烧。
送走男人后,林盏从柜台最底层拖出一个铁皮盒。盒子锈迹斑斑,边缘被磨得发亮,上面刻着个小小的山茶花图案——她记不清是谁刻的了。打开盒子时,发出“吱呀”的响声,里面装着几十张便签,按日期叠得整整齐齐。
最上面的一张是昨天写的,字迹有点潦草:“修复时要戴手套,别扎到手。”
往下翻,有“每周三给窗台上的薄荷浇水,别忘”“后院的杂草要拔,不然会有虫子”“客人的名字要记在小本子上,别转头就忘”。
最底下的一张已经泛黄,字迹比其他的都深,上面只写了三行字:
“阿柚是重要的人。”
“找银锁,刻着‘阿柚’的银锁。”
“巷尾老槐树。”
林盏拿起那张写着“阿柚是重要的人”的便签,指尖蹭过字迹,突然觉得很熟悉,好像这些字是自己昨天才写的,又好像已经写了很久很久。她对着便签看了半天,脑子里还是空空的——阿柚是谁?是朋友?家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窗外的雨还在下,风把布帘吹得晃来晃去。林盏把铁皮盒放回柜台下,转身去看窗台上的薄荷。叶子还是蔫的,她挠了挠头,想不起来今天是星期几,只能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周二,明天才是周三,不用浇水。
可她还是忍不住拿起水壶,往薄荷盆里浇了点水。“万一我记错了呢,”她小声嘀咕,“旱死了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店门口的青石板上,有一朵枯萎的白色山茶花,和男人刚才送她的那片花瓣一模一样。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
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在柜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盏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她昨晚在店里的小隔间睡着了,因为整理便签整理到半夜,越整理越乱,最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刚想站起来,就被椅子腿绊了一下——差点忘了椅子是坏的,右腿的椅子腿比其他的短一截,每次起身都要小心。这个细节她记得很清楚,因为铁皮盒里的便签写着“椅子腿短,起身慢”。
走到柜台前,林盏先去看窗台上的薄荷。经过昨天的浇水,薄荷的叶子终于挺起来了,嫩绿的叶子上沾着露水,阳光一照,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钻。她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叶子,指尖传来清凉的触感,左手腕的纹身也跟着凉了一下,像是在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