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司的临时驻地，设在城中一座僻静的府邸内。这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林默和清玄道长被带到了一间宽敞的议事厅内。魏征遣退了闲杂人等，亲自为两人倒上热茶，态度与在长街上时已是天壤之别。
“林小兄弟，之前在街上，多有得罪。”魏征端起茶杯，神情颇为尴尬，“我当时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看那妖人虽可恨，却也觉得罪不至死，现在想来，真是荒唐至极。若非你那一巴掌…后果不堪设想。”
他到现在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是疼，是臊得慌。身为镇魔司百户，心智之坚定远超常人，竟然也会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这“圣母之毒”的诡异与可怕，让他不寒而栗。
“魏大人客气了。”林默喝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我那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讲道理太慢。”
清玄道长在一旁抚着胡须，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对付这种邪魔歪道，就该用雷霆手段！贫道修行数十年，也险些晚节不保，惭愧，惭愧啊！”
魏征放下茶杯，脸色重新变得凝重：“林小兄弟，现在，能详细和我们说一下这个‘圣母之毒’的事情吗？你是如何发现的？又是如何知道破解之法的？还有，你是如何免疫这种奇毒的？”
这才是关键。魏征作为镇魔司的骨干，敏锐地察觉到，林默的存在，本身就是解开这场危机的钥匙。
林默心中早有计较，自然不能把系统的存在说出来。他半真半假地编了一套说辞：“我也不清楚为何能免疫，或许是体质特殊。至于发现，则是从一些妖魔的异常举动开始。以前的妖魔，大多凶狠残暴，但最近，很多妖魔，比如那只青面鬼，开始变得‘聪明’，懂得利用人类的同情心，装可怜求饶。而我们斩妖师，也变得越来越‘心软’。我便猜测，这背后定有蹊跷。”
“至于破解之法…”林默顿了顿，看向魏征，“我发现，这种毒素似乎是作用于精神层面，让人陷入一种自我感动的‘圣人’幻觉中。而强烈的物理刺激，比如疼痛，能够瞬间打破这种幻觉，将人的神智拉回现实。所以我称之为‘物理净化’。”
“物理净化…”魏征嘴角又是一抽，这个词实在是太形象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挨的那一巴掌，确实，在那一瞬间，什么仁慈、宽容的念头都被打飞了，只剩下愤怒和震惊，脑子也立刻清醒了过来。
清玄道长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林小兄弟之前要先净化我们，否则以我们当时的状态，恐怕只会成为那青面鬼的帮凶！”
“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我们的想象。”魏征沉声道，“就在刚才，我收到了来自郡城总部的飞鸽传书。不止是我们这座小城，邻近的数个州县，都出现了类似的事件。有斩妖师小队在围剿一只树妖时，因一时心软，反被其偷袭，全军覆没。还有一座村庄，村民们竟然主动开门，将一只伪装成受伤小狐狸的狐妖迎进村里，结果一夜之间，全村老小，无一生还…”
听到这些，林默和清玄道长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看来，那个黑袍人，只是一个棋子，他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有计划地散播这种‘圣母之毒’。”林默分析道，“他们的目的，恐怕就是要从内部瓦解人类的反抗意志，让世界变成妖魔的餐盘。”
“一派胡言！”
就在这时，议事厅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穿银色锦袍，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傲气的年轻人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护卫，气势十足。
“魏百户，我听说你抓了个当街行凶的狂徒，就是他吗？”年轻人看都未看林默，直接质问魏征，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什么‘圣母之毒’，简直是危言耸听！我看，不过是他为自己的残暴行径寻找的借口罢了！”
林默抬眼看去，系统立刻给出了反馈。
【检测结果：重度污染】
这年轻人头顶的光芒，已经不是红色，而是近乎深红，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血。
“慕容公子，此事正在调查，还请不要妄下定论。”魏征看到来人，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还要怎么调查？”被称为慕容公子的年轻人冷笑一声，目光终于落在了林默身上，充满了鄙夷，“我听说了，此人在长街之上，用铁棍活活打死一人，还打伤了数十名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此凶残暴戾，与妖魔何异？我看他才是真正的魔头！魏百户，你身为镇魔司命官，不将此等凶徒就地正法，反而待若上宾，是何道理？”
他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掷地有声，仿佛自己才是正义的化身。
林默看着他，忽然笑了。跟这种级别的重度污染者讲道理，纯属浪费口水。他甚至懒得站起来。
“魏大人，”林默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口气，“你们镇魔司的门槛，现在这么低了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进来，对着你的案子指手画脚？”
“你！你说谁是阿猫阿狗！”慕容白勃然大怒。他出身高贵，天赋异禀，是郡城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镇魔司百户，向来被人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谁应声，说的就是谁。”林默淡淡道。
“放肆！”慕容白身后的护卫厉声喝道，作势欲上。
“住手！”魏征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股属于百户的威势散发开来，“慕容白！这里是我的议事厅，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林默是此案的关键证人，不是犯人！你要是再胡搅蛮缠，休怪我按镇魔司的规矩办事！”
被净化后的魏征，行事风格凌厉了许多。
慕容白被他的气势所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依旧不服气：“魏征，你别忘了，我是奉了副指挥使大人的命令，前来协助你调查案件的！此人行径恶劣，证据确凿，我要求立刻将其收押！”
副指挥使？林默心中一动。看来镇魔司高层，也有被污染的。
魏征还要再说，林默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
“想证明我说的是真是假，很简单。”林默站起身，目光扫过慕容白，最终落在他身后两名护卫身上。
一名护卫的头顶，飘着一圈淡淡的黄光，是轻度污染，另一名则与慕容白一样是重度。
“正愁没有经验包呢！就拿他来做个试验吧。”林默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名护卫身上。
慕容白冷笑：“你想干什么？故弄玄虚！”
林默没有理他，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系统刚刚解锁的新技能上。
【技能：净化光波】
【效果：消耗净化点数，对视线范围内的轻度污染目标进行远程净化。】
【消耗：每日首次免费，后续一次50点经验值】
【系统当前等级：6（1590/1600）】
“发动净化光波。”林默在心中默念。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金色能量波动从自林默身上荡开，快得让人无法察觉，瞬间没入了附近几人的体内。
慕容白也只是有一瞬的晕眩，很快回过神来。而那轻度污染的护卫身体猛地一震，眼神先是茫然，随即变得惊恐。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煞白地后退了两步，指着慕容白，声音颤抖：
“公…公子！我想起来了！三天前，我们围剿那只画皮鬼的时候，您…您说它只是想找个爱它的人，罪不至死，下令让我们放了它…可它…它转头就屠了下游的张家村啊！村里三十多口人，都被它吸干了精气！”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魏征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慕容白。
慕容白也是一脸震惊，随即怒斥道：“胡说八道！张三，你疯了不成！我何时下过这种命令？那画皮鬼明明是狡猾逃脱的！”
“不！不是的！”被称作张三的护卫痛苦地抱着头，“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您下令的！您还说，万物有灵，我们不该有种族偏见，要给它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当时…我当时也觉得您说得对，可…可张家村那些人…他们何其无辜啊！”
看着痛苦万分的下属，慕容白头顶的深红色光芒剧烈地波动起来，他眼中的“仁慈”和“正义”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但很快又被更浓郁的“博爱”所覆盖。
“一派胡言！”他厉声打断了护卫的话，“我看你就是被这个妖人蛊惑了心智！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另一名护卫连忙上前，想要拉走张三。
林默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看来，这“圣母之毒”还有屏蔽和篡改记忆的效果，能让中毒者为自己的荒唐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现在，你信了吗？”林默看着脸色阴沉的魏征。
魏征没有回答，但他紧握的双拳，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看向慕容白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同僚之情，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案件，而是足以动摇整个镇魔司根基的巨大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