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牢门外的守卫不正常地靠在墙边沉睡。

沈容死气沉沉的眸子中中终于流出一点光采。

“你来啦。”

来人抬手摘下斗篷,火红的衣襟在死气沉沉的死牢中亮的刺目。

直到看见那抹红色,沈容才浅浅一笑。

“他们说我死不了,所以把我丢在这里,等我的蛊主。”

“沈容···”

这时沈容终于转了转脖颈,头侧转时更像要是从脖子上掉下来。

那样的夜色里,她瞳孔里却闪着异样的光彩,这才使她枯白的脸庞添上了难得的生气。

“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2.出走

青瓦墙头梧桐枝叶横斜,木叶青黄一轮又是一年

及笄之年,阿娘特意为沈容打了一支银簪子。

她轻柔地挽起少女乌黑柔软的长发,高兴地说起邻庄王家二公子前来提亲的事情。

“我的阿容长大了,马上要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王家做的是蚕桑生意,结了姻亲,对沈家的布匹生意自然有所帮衬。

沈家上下对这门亲事期许极高,决心要让唯一的女儿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沈容默然。

江南地区限制通商的条令已经下达,赵河上行船渐稀。

红霞悄悄爬上沿着河岸参差绵延的青瓦墙头,一笔一笔把水乡涂成了梦。

两人坐在飘摇的晚风里,像坐在梦中。

“我要走了。“

红衣身影不去看她,只盯着漫天的红霞。

“去哪儿?"

“回北疆。”

“还回来吗?"

“还回来吗."

半晌沉默。

一声轻叹,沈容心里有了答案。

她只用余光瞄着身侧愁眉不展的兰,又故作平静地偏过头,眼圈却红了。

她知道晚霞在一点点消散,而晚霞离去时似乎带起了风,这样总是温柔缠绵的风在水乡穿街走巷,又悄悄缠上衣角发梢。

她哽咽了。

她忽然没由头地说:“在赵庄,只有新嫁娘才穿红衣。”

兰在此时隔着缱绻的晚风看她,而她低着头,还妄图用早已褴褛的闲话包藏衣不蔽体的心事。

“阿娘说红色喜庆,可是我家染坊却以青花布著称。"

"阿娘说过会为我染上五匹红布……"

“沈容。”

兰俯下身想要看清她的目光,她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

“阿兰,我就要穿上红衣了。"

“阿兰…我……"

卓兰一向平静的语气中混杂着晚风传来,竟然多了一点温柔的意味——

她问:“你愿意吗?”

沈容一边抹泪一边摇头,眼泪却越抹越多。

这些天大家高兴于沈家和王家的姻亲,也高兴于她终于有了作为女子该有的归宿,唯独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穿上嫁衣。

连日来的委屈化作眼泪一时决堤,卓兰轻轻为她抹去泪水,把她拥入怀中。

笈礼上的礼仪在此时被沈容忘得干二净,她只知道那天黄昏,她在兰怀中,哭的像个孩子。

“沈容,我带你走。”

.

等赵河刺骨的寒意重新被氤氲的水汽取代,在河畔冰封了整个冬季的商船也迎来了最后期限。

最后一支商队的离去是在一个晚上。

那天河畔人家灯火通明,居民们个个披衣张望,手上火把的焰光摇曳着,像在挥手告别。

沉闷了多日的沈家上下也出现在这围观的队伍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色斗篷从人群中一晃而过,借着人潮悄悄钻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