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外的守卫不正常地靠在墙边沉睡。
沈容死气沉沉的眸子中中终于流出一点光采。
“你来啦。”
来人抬手摘下斗篷,火红的衣襟在死气沉沉的死牢中亮的刺目。
直到看见那抹红色,沈容才浅浅一笑。
“他们说我死不了,所以把我丢在这里,等我的蛊主。”
“沈容···”
这时沈容终于转了转脖颈,头侧转时更像要是从脖子上掉下来。
那样的夜色里,她瞳孔里却闪着异样的光彩,这才使她枯白的脸庞添上了难得的生气。
“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2.出走
青瓦墙头梧桐枝叶横斜,木叶青黄一轮又是一年
及笄之年,阿娘特意为沈容打了一支银簪子。
她轻柔地挽起少女乌黑柔软的长发,高兴地说起邻庄王家二公子前来提亲的事情。
“我的阿容长大了,马上要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王家做的是蚕桑生意,结了姻亲,对沈家的布匹生意自然有所帮衬。
沈家上下对这门亲事期许极高,决心要让唯一的女儿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沈容默然。
江南地区限制通商的条令已经下达,赵河上行船渐稀。
红霞悄悄爬上沿着河岸参差绵延的青瓦墙头,一笔一笔把水乡涂成了梦。
两人坐在飘摇的晚风里,像坐在梦中。
“我要走了。“
红衣身影不去看她,只盯着漫天的红霞。
“去哪儿?"
“回北疆。”
“还回来吗?"
“还回来吗."
半晌沉默。
一声轻叹,沈容心里有了答案。
她只用余光瞄着身侧愁眉不展的兰,又故作平静地偏过头,眼圈却红了。
她知道晚霞在一点点消散,而晚霞离去时似乎带起了风,这样总是温柔缠绵的风在水乡穿街走巷,又悄悄缠上衣角发梢。
她哽咽了。
她忽然没由头地说:“在赵庄,只有新嫁娘才穿红衣。”
兰在此时隔着缱绻的晚风看她,而她低着头,还妄图用早已褴褛的闲话包藏衣不蔽体的心事。
“阿娘说红色喜庆,可是我家染坊却以青花布著称。"
"阿娘说过会为我染上五匹红布……"
“沈容。”
兰俯下身想要看清她的目光,她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
“阿兰,我就要穿上红衣了。"
“阿兰…我……"
卓兰一向平静的语气中混杂着晚风传来,竟然多了一点温柔的意味——
她问:“你愿意吗?”
沈容一边抹泪一边摇头,眼泪却越抹越多。
这些天大家高兴于沈家和王家的姻亲,也高兴于她终于有了作为女子该有的归宿,唯独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穿上嫁衣。
连日来的委屈化作眼泪一时决堤,卓兰轻轻为她抹去泪水,把她拥入怀中。
笈礼上的礼仪在此时被沈容忘得干二净,她只知道那天黄昏,她在兰怀中,哭的像个孩子。
“沈容,我带你走。”
.
等赵河刺骨的寒意重新被氤氲的水汽取代,在河畔冰封了整个冬季的商船也迎来了最后期限。
最后一支商队的离去是在一个晚上。
那天河畔人家灯火通明,居民们个个披衣张望,手上火把的焰光摇曳着,像在挥手告别。
沉闷了多日的沈家上下也出现在这围观的队伍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色斗篷从人群中一晃而过,借着人潮悄悄钻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