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娘突然指着照片惊叫:“这秀荷...像你高中那个对象!”

我后背窜起寒意。去年谈的那个城里姑娘,第一次来村里就见我爷照片说眼熟。后来她在村口遇车祸,手腕被安全带勒出紫痕,出院就跟我分了。

“迷魂祟要找替身,”娘哆嗦着翻日记本,“专找血脉相连的!” 日记里夹着张地契:村西头废井旁的矮房,房主写着“秀荷”。 我和娘对视一眼,同时想起那口井——正是当年发现王老五咽气的地方。

我们举着手电钻进废屋时,太阳正好偏西。梁上悬着半截麻绳,绳结是个精巧的同心扣。 娘突然踢到个陶罐。里头装满麻绳头,每根都系着同心扣,足足有九九八十一根。

“造孽啊...”娘瘫坐在地,“这是咒人世世不得超生!” 手电光扫过墙角,我看见斑驳的“正”字刻痕,数了数正好八十一道。最底下刻着行小字:“负心人永世缚于此”。

回到老屋时天黑透了。村长蹲在门槛上抽烟:“河套那棺材不见了。” 他说洪水冲来的本就是空棺,我爷的坟好好在那没动过。“你们看见的,怕是迷魂祟化的。”

夜里我对着照片发呆。发现秀荷的碎花袄襟上绣着字:辽东纺织厂。 第二天我搭车去县城。档案馆老头听我问起老厂子直摇头:“那厂子早没了,听说民国时出过事——死了个女工,叫李秀荷。”

回村路上客车抛锚。正好停在河套旁,我鬼使神差下了车。 夕阳把河水染得像血。我看见个穿碎花袄的姑娘站在河对岸,朝我招手。

“锁子——”她喊我。声儿像三奶奶,又像我自己。 我抬脚要蹚水,手机突然响了。娘发来的照片:她翻修塌墙时,从墙基里挖出口枯井,井壁上全是同心扣的刻痕。

井底沉着个搪瓷缸子。和我砸窗户那个一模一样。 可那缸子是去年我才从城里带回来的。

我猛地回头。河对岸的姑娘不见了,只剩段麻绳漂在水面上,打着旋儿。 水纹慢慢聚成个笑脸。左边嘴角歪着,露出我爷那颗金牙。

跑回村时天已墨黑。老远就见我家灯火通明,院里挤满了人。 娘举着油锯站在枯井边:“都别拦我!今天非把这邪井填了!” 井里突然传出哭声。像婴儿,又像猫叫。

众人点起火把照井。只见井底沉着具白骨,手腕系着红绳。骸骨怀里抱着个陶罐,罐口密封处——赫然是我爷的金牙嵌作锁扣。

“原来在这...”人群里走出个佝偻身影。竟是本该躺在棺材里的三奶奶! 她枯手指着陶罐:“秀荷的孽种...终于找到了...”

油锯轰鸣声中,三奶奶纵身跳进井里。 我们拉上来的只有那陶罐。罐身刻满经文,重得反常。

摔开陶罐的瞬间,全村灯都灭了。 黑暗里响起婴儿啼哭。我看见那段红绳自己蠕动起来,缠上我的手腕——

绳结慢慢收紧,变成个同心扣。

【第四章】井底婴

那红绳像活蛇般缠上我手腕。同心扣自行收紧时,井里突然卷出阴风,吹得火把明灭不定。 婴儿啼哭竟是从我肚子里传出来的。 我吓得猛拽红绳,那绳扣却越勒越紧,陷进皮肉里。娘抄起剪子要来绞,剪刃刚碰上红绳就崩出口子。

“没用的。”老支书扒开人群,“这是怨气结的锁,得找到下咒的物件。” 他指着井底:“那金牙是镇物,压着秀荷的孩子。现在镇物破了,怨胎要找人附身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