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没精力深究。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把绒布胡乱盖回镜子上,尽量让它立稳在墙角,转身离开。
回到卧室躺下,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大脑却异常清醒。窗外风大了些,吹过老樟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的那一瞬间——
嚓。
一声极轻微、极短促的刮擦声。像是谁的指甲,无意间划过粗糙的木料。
声音似乎来自…书房方向。
殷瞬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敲在耳膜上。
听错了。他告诉自己,压力太大,神经衰弱。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试图屏蔽一切。
第二天下午,他端着马克杯去厨房续热水,路过书房门口,无意间朝里瞥了一眼。
那块深色绒布还盖着镜子。
但就在他视线扫过的刹那,布幔下方露出的一小片幽暗镜面上,那个属于他的模糊倒影,头部转动的幅度…好像比他本人慢了细微的一丁点?甚至角度也略有偏差?
他顿住脚步,皱了皱眉,定睛看去。
一切正常。绒布安静地盖着,纹丝不动。
眼花了。熬夜的后遗症。他摇摇头,喝了口温水,走开了。
又过了两天。水杯的位置再次和他记忆对不上。他明明记得放在显示器左边,醒来时却在键盘旁边。一支常用的笔也从笔筒跑到了桌角。
“什么记性…”他嘟囔着,把笔捡回来,心里却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真正的寒意,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袭来。
殷瞬终于调试通过一个关键函数,脖子僵硬酸痛。他摘下耳机,打算让过度使用的耳朵休息一下。
绝对的寂静瞬间包裹了他。
然后,一个声音,极其微弱,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耳膜。
嘶…窣窣…
像是极轻的摩擦,又像是…有人用气声在极远的地方说话。
声音的来源,清晰无误地指向——虚掩的书房门内。
殷瞬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他僵在椅子上,屏住呼吸,全身感官都聚焦在那扇门后。
声音消失了。
死寂重新降临,压得人喘不过气。就在他以为一切结束,准备重新戴上耳机时——
…瞬……
一个模糊到极致的气音,几乎融化在空气里。但那音节组合,太过具体。
殷瞬猛地弹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尖锐的噪音。他几步冲到书房门口,一把推开房门!
啪!
灯光亮起。
房间里一切照旧。蒙尘的书架,堆放的杂物,书桌上…那块绒布依旧盖着镜子,安安静静。
什么都没有。
他走到书桌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盯着那块厚重的绒布,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将它扯落!
黯黑的镜面暴露在灯光下,依旧深不见底,吸收着光线,只映照出他本人惊疑不定、略显苍白的脸,和房间昏暗的背景。
没有任何异常。
殷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垮下来。果然是幻听。压力太大了,该好好睡一觉了。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重新把布盖回去,这次特意把边角都掖了掖,确保完全盖严实。
回到电脑前,他却再也无法集中。那个气声,像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