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楔子

迷魂子”是中国北方民间传说中的一种神秘存在。

在陕西一带也叫“迷糊子”,没有实体,像风一样飘忽不定,属于山魅精怪之类。

常于中午、傍晚或后半夜,在野地或路上迷惑单独行走的人。

人被“迷魂子”迷住后,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走,可能走到悬崖边也不知,或往自己口鼻耳里塞红土、红胶泥,导致摔死或被捂死。

2 红土坡的“规矩”

老栓爷的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出火星时,窗外的日头正往麻黄梁的山坳里沉,金红的光把土窑的墙面染得像块烧红的铁。陈念攥着民俗调查本的手心里沁满了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刚要把“迷魂子”三个字写在纸上,就被老栓爷枯瘦的手指猛地按住笔尖。老人的手像老树皮一样粗糙,力气却大得惊人,声音比窑外刮起的晚风还凉:“别写,这东西记不得,你爹当年就是记了,才把命丢在红土坡上。”

陈念是西安一所大学的民俗学学生,这次来麻黄梁,不是为了完成课堂作业,是为了查清父亲陈建军十年前的死因。派出所的档案上写着“意外坠崖”,可她来村里的第一天就听见老人私下议论,说她爹是被“迷魂子”缠上了。当年抬尸的人里,老栓爷是唯一还活着的,他说陈建军的尸体从坡底抬上来时,七窍里全塞着暗红的土块,嘴唇被磨得血肉模糊,指缝里还夹着半块没塞完的红土,像是自己往嘴里塞土时被卡住的。

老栓爷掀开炕角的旧木箱,里面铺着一层泛黄的粗布,布上放着个黑陶碗,碗底还沾着些发硬的红土渣。“这是你爹当年带的碗,”老人的声音发颤,指节轻轻敲了敲碗沿,“十年前秋,他来这儿找‘迷魂子’的传说,非要走红土坡的夜路。我拦着他说‘日头落山别上坡,身上得带黑炭压邪’,他偏不听,说都是封建迷信,还笑我老糊涂。”

陈念的目光落在碗底的红土上,突然想起父亲遗物里那本泛黄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清,只隐约能看出“红土坡有红衣影,唤名,随走,耳中似有土簌簌响”这几行字。当时她只当是父亲调查时产生的臆想,可现在听老栓爷一说,后颈瞬间冒了层冷汗,连带着后背的衣服都贴在了皮肤上。

“您见过‘迷魂子’塞土?”陈念的声音有些发紧,她刻意压低了音量,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老栓爷突然不说话了,浑浊的眼睛盯着窑外那棵老榆树的影子,看了足足有半袋烟的功夫,才慢慢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都往陈念的心里钻:“二十年前,村里的二柱去坡上挖甘草,后半夜没回来。我们举着火把去找,在坡中间的土沟里见着他时,人已经硬了。他直挺挺地躺着,眼睛、鼻子里全是红土,手指还抠着自己的耳朵,指甲缝里全是血,像是想把土掏出来,可耳朵里早塞满了,血混着土顺着耳廓往下流,把周围的红土都浸黑了。”

老栓爷顿了顿,喉结艰难地动了动,又补充道:“当时老支书懂点门道,说这是‘替死鬼’的路数。‘迷魂子’都是恨死的人,魂魄困在坡上没法超生,得找个活人替他受罚,把人迷住,让他自己往七窍里塞土,活活憋死,这样‘迷魂子’才能托生。二柱死前,肯定是被‘迷魂子’勾了魂,连疼都不知道,只知道往自己身上塞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