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老槐树下的土
第二天一早，陈念是被院子里的鸡叫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看见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地上，把红土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昨晚的恐惧像是被阳光晒化了些，可一想起那道红衣影子，后颈还是会发凉。
她走出偏窑时，老栓爷正在院子里劈柴，斧头落在木头上的声音“咚咚”响，震得地面都跟着颤。看见陈念出来，老人停下手里的活，目光落在她的裤子上，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裤子上怎么沾着红土？”
陈念低头一看，昨晚沾在裤子上的红土还在，只是颜色比昨天深了些，像是吸了潮气。“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把昨晚听见的敲门声、红衣影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栓爷，“您喊我的时候，那影子就不见了，是不是您的声音把它吓跑了？”
老栓爷没说话，蹲在地上捡起一块沾在陈念裤脚的红土，放在手里搓了搓。土块一捏就碎，粉末落在他的掌心，颜色红得有些刺眼。“这不是院子里的土，”老人的声音沉了下来，“是红土坡上的土，坡上的土比别处的红，还带着点腥气，你闻闻。”
陈念凑过去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铁锈混着泥土的味道。她心里一紧：“它怎么会把坡上的土带到这儿来？”
“是想引你去，”老栓爷把土渣撒在地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迷魂子’缠上人，就不会轻易放掉。它昨晚没进来，是因为你手里拿着黑炭，可它知道你要找你爹的死因，肯定会往红土坡上引你。”
陈念沉默了。她来麻黄梁，就是为了去红土坡——父亲是在那里出事的，笔记本里的线索也指向那里，就算没有“迷魂子”引，她迟早也要去。“老栓爷，”她抬起头，眼神很坚定，“我想今天去红土坡，我得看看我爹出事的地方。”
老栓爷的眉头皱得更紧，刚要开口反对，就被陈念打断：“我知道您担心我，可我不能就这么回去。我带好黑炭，日头落山前肯定回来，不会走夜路。”老人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罢了，你这娃跟你爹一样犟。我跟你一起去，坡上的路我熟，能给你指你爹出事的地方。”
吃过早饭，两人就往红土坡走。红土坡离村子有三里地，路是用红土铺的，走在上面“沙沙”响，每走一步都能留下深深的脚印。坡上没什么树，只有几棵枯瘦的老槐树散落在路边，树枝歪歪扭扭的，像人的手臂一样伸向天空。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老栓爷指着前面一棵最大的老槐树，声音压低了些：“那就是你爹出事的地方。当年我们就是在这棵树下找着他的笔记本，尸体在树底下的土沟里。”
陈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棵老槐树的树干很粗，需要两个人才能抱住，树皮裂开了深深的纹路，像是被刀砍过一样。树下有一条半米深的土沟，沟里积着些落叶和红土，风一吹，落叶打着旋儿飘起来，露出下面暗红的土块。
她走到老槐树下，蹲在土沟边，伸手摸了摸沟里的土。土是湿的，沾在手上凉丝丝的，那股铁锈味比刚才闻见的更浓。突然，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东西，像是石头，又像是木头。她把土拨开，发现是一块半埋在土里的木牌，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还沾着些红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