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虎穴藏身
帅府后门的石狮子獠牙狰狞，比兵痞还瘆人。我缩在对街墙角阴影里，看着挑寿桃、扛绸缎的下人进进出出。管家老钱，穿着绸衫脑门油亮的胖子，正叉腰杵在门口吆喝，唾沫星子横飞。
“手脚麻利点！误了时辰，扒你们的皮！”
机会在他转身训斥一个笨手笨脚的小厮时出现。我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堆满惶恐卑微，小跑过去，离他几步远，“扑通”一声放下箱子，动作却带着行云流水的劲道。
箱子打开。没有锣鼓，没有吆喝。手指在箱内隐秘处一勾，那个穿着红袍、手持宝剑的“钟馗”木偶便“活”了过来。
它跃上箱盖，动作矫健。宝剑挥舞带风，一个干脆的鹞子翻身，稳稳落地。接着，它对着虚空一抓，仿佛揪住个无形的“小鬼”，将其摁倒，又从腰间摸出个酒壶（机关），仰头“喝”了一口，再张嘴朝空气喷出一股细细的水雾（我袖管里竹管吹的），水雾在日头下折射出微弱的七彩光晕。
几个路过的下人停下脚步，眼睛发直。
老钱训斥完小厮，一回头，正对上那道水雾虹光。他油亮的脑门下，小眼睛眯缝起来。
“哟呵？耍猴的？”他踱过来，语气带着施舍的倨傲。
“管…管家老爷！”我赶紧弯腰，声音带着讨好的哆嗦，“不是猴儿，是木偶戏，钟馗捉鬼，给老太爷…添福添寿…”
“木头疙瘩？”老钱凑近些，三角眼挑剔地扫过我简陋的箱子和洗得发白的旧衣，“就你这破烂，也敢想进大帅府的门？别污了贵人的眼！”
心底冷笑一声，脸上挤出的笑却更卑微：“老爷您火眼金睛…小的…小的就这点糊口的手艺…您看…”我摸出贴身藏着的最后两块银元——那是三天的饭钱——抖着手递过去，“您行行好…放小的进去…给老太爷添个彩头…讨个赏…”
老钱眼角扫过银元，哼了一声没接，目光却落在箱子里的“钟馗”木偶上。“让它给爷倒杯酒瞧瞧。”
成了！
指尖在箱内看不见的丝线上极轻一拨。“钟馗”木偶应声而动，走到箱盖边缘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酒杯旁。它弓身，两根细骨签稳稳夹住酒杯两侧，手腕一转，杯口正对老钱，做了个斟酒的动作。流畅精准，如同真人侍者。
老钱的小眼睛骤然瞪圆了，油亮的脑门都忘了反光。“嘿！邪门了！”
就在这时，箱子里另一个木偶——那个穿黑色寿字纹员外服、面容富态的“寿星”——头颅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朝老钱的方向点了一下。像个无声的招呼。
老钱脸上的惊奇瞬间冻住了。他盯着那“寿星”，眉头不易察觉地一蹙，一丝困惑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寒气，飞快掠过他细小的眼珠。
“行…行吧！”老钱猛地回神，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要驱散什么，“看你还有点歪门邪道，后头戏台子搭把手去！记住了，只准待在后台！敢乱跑，敲断你的腿！箱子…打开！”
他指着我背上的箱子。
心跳陡然停了一拍。箱底夹层…有东西！
第三章 无常暗影
帅府后院大得像个迷宫。戏台搭在中庭，描金绘彩，气派扎眼。我被老钱像赶牲口一样撵到后台角落，和一捆捆唱戏的行头挤作一堆。空气里腻着脂粉味、汗酸气和木头油漆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