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笑声像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冰冷而黏腻。“何必呢?”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攫住了我。我不死心,双手更急切地在那堆所谓的“记忆”里刨挖,指甲刮过箱底,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定还有点什么!总该有点什么真的东西!一次真实的狂喜?一次彻骨的疼痛?一次哪怕微不足道却独属于我的瞬间?
指尖猛地触到一个硬物。
是一把钥匙。很小,锈迹斑斑,栓在一根褪色的红绳上。
我把它拎到眼前,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这是什么?哪里的钥匙?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它看起来如此古老,锈色里透着一丝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我紧紧攥住它,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那一点尖锐的痛感,反而成了此刻唯一真实的存在。
死亡房东慢悠悠站起身,沙发弹簧发出解脱的呻吟。祂拍了拍身上那件看不出材质和颜色的长袍,褶皱像水波一样荡漾开,又缓缓平复。祂嘴里叼起一根皱巴巴的烟,没点燃,就那么虚虚地衔着。
“钥匙,”祂朝我努努嘴,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带着一种事务性的催促,“放桌上就行。”
我握着那把冰冷的小钥匙,抬起头,视野有些模糊:“然后呢?”
祂笑了。这次的笑容真切了些,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我最后的防御。
“然后?然后我租给下一个愣头青——”烟雾从他齿间弥散开来,模糊了祂的轮廓,声音也变得缥缈,“——蟑螂、野草、或者春天。”
蟑螂、野草、春天。
祂不在乎。对房东来说,房客是谁都一样,只是短暂占据这个空间的租客,迟早都要搬走,为下一个腾地方。轮回不休,毫无意义。
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恐惧和求证,在祂这句轻飘飘的话面前,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可笑的玩笑。
彻底的绝望像冰水一样浇头而下。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那把小小的、锈蚀的钥匙静静躺在我汗湿的掌心,红绳软塌塌地搭拉着。
原来,我紧紧攥着的,不过是一把早已无用的钥匙。
原来,我所以为的漫长人生,在真正的房东眼里,不过是一次微不足道的租赁。
原来,我所有的悲欢,真的早就过期了,腐烂了,变成了一堆连我自己都无法辨认的赝品。
徒劳。
一切都徒劳无功。
我认命地吁出一口气,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又迅速消散。我挪动僵硬的腿,走向那张堆满了无用之物的茶几,桌面落着一层薄灰,映照着窗外逐渐黯淡下去的天光。
我伸出手,准备将这把象征着我全部“拥有”的钥匙,交出去。完成这最后的、屈辱的仪式。
指尖即将触及冰凉的桌面。
就在那一刹那。
脑海最深处,某个被铁锈和尘埃彻底封锁的角落,猛地迸出一星极其微弱、却尖锐无比的火花!
一个被遗忘的画面狠狠撞入意识:同样的钥匙,不是握在手里,而是……从外面,插进一扇布满铁锈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门的锁孔!
冰冷的触感。转动时艰涩刺耳的“嘎吱”声。门轴摩擦的呻吟。还有……门在身后合拢时,那一声决绝的、最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