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跳得有点重,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外面的走廊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拖鞋走过的声音,水房哗哗的水声。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应该差不多了。
手心里的药片变得濡湿。
黑暗中,我猛地坐起身,帘子掀开一条缝,就着窗外一点微弱的光,把手往嘴里塞。
动作急切得近乎粗暴,药片撞在牙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舌根泛开陌生的苦味。
还没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
“咔哒。”
一声轻响,床头的小台灯被人拧亮了。昏黄的光线猛地刺入眼睛,我下意识地眯起眼,动作僵住。
陈桉站在他的床铺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或者说,根本没睡。他靠着梯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清亮得不像半夜被惊醒的人。他的目光落在我还沾着药沫的嘴角,又移向我僵在半空、还握着剩余药片的手。
没有任何过度,他一步跨过来,动作快得带风,冰凉的手指铁钳一样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掰开我的手指,夺过那个小小的药瓶。
他瞥了一眼标签,极轻地嗤笑了一声,那笑声又冷又空,落在寂静的夜里,砸得人耳膜发疼。
“碳酸锂。”他念,语调平平,然后抬眼,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真想死?”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我喘着气,嘴里全是苦味,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他。
他凑近了些,台灯在他侧脸投下浓重的阴影,他的声音压低了,像毒蛇吐信,带着一种冰冷的、诱人堕落的气息:“吞这个?太慢了,也太不痛不痒了。”
“不如,”他嘴角扯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跟我玩场更痛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猛地松开我的手腕,将那药瓶随手扔在他的床铺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他抓住我的胳膊,几乎是拖拽着把我拉下床。我踉跄了一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心窜上来。
“穿上鞋。”他命令,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像是被魇住了,或者说,被他身上那种决绝的、疯狂的气息镇住了,机械地套上拖鞋。
他拉着我,悄无声息地打开宿舍门,穿过寂静无声的走廊。值班室的门关着,里面有隐约的电视声。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我们的脚步亮起,又熄灭。
一层,两层,三层……一直到通往天台的最后一段狭窄铁梯。他熟门熟路地挪开那把形同虚设的老旧挂锁,推开沉重的铁门。
夜风猛地灌进来,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顶楼的风巨大,呼啸着掠过耳边,带着城市夜晚的喧嚣和尘埃的味道。远处霓虹灯光流淌成一条条虚幻的河。这里太高,高得让人眩晕。
陈桉把我拖到天台边缘,那圈锈迹斑斑的铁栏杆旁。他先利落地翻了过去,站在外面窄窄的边缘上,然后转身向我伸出手。
风把他额前的黑发吹得乱舞,他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骇人。
我僵在原地,心脏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手脚冰凉。
“过来。”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风声。
我摇头,喉咙发紧。
“不是想死吗?”他冷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怕了?连死的门槛都这么高,不敢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