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沈清晏是被喉间火烧火燎的剧痛疼醒的。
那痛感太真实了——冷院的霉味裹着苦杏仁的毒意,庶妹沈清柔端着黑漆托盘,笑眼弯弯地说“姐姐,这碗‘送行汤’,你可得喝干净”;她挣扎着要抓桌角的烛台,却被婆子按住手腕,铁链勒得皮肉生疼,最后视线模糊时,只看见自己身上那件本该用来出嫁的大红嫁衣,被吐出来的血染得一片狼藉。
可下一秒,鼻尖却飘来熟悉的兰花香。
她猛地睁眼,不是冷院的破床,而是自己闺房里那张嫡母陪嫁的拔步床,帐子绣着缠枝莲纹样,阳光透过菱花窗,在锦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手腕下意识地摸过去,没有铁链的勒痕,只有细腻的肌肤,连一点薄茧都没有。
“小姐,您醒了?”贴身侍女挽月端着铜盆进来,见她坐起身,连忙上前:“再过三日就是您的及笄礼了,夫人特意让人把您最爱的那套月白襦裙找出来了,您要不要试试?”
及笄礼?
沈清晏的指尖骤然收紧,指甲掐进掌心。她记得自己的及笄礼,就是那场礼后,靖王上门求娶,庶母在侯父耳边吹了枕边风,说她“性子骄纵,不如清柔温顺”,后来才有了她被夺走嫁妆、诬陷私通的祸事。
她竟重生了,重生在一切悲剧开始之前!
“挽月,”沈清晏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我的妆奁暗格,你帮我取来。”
挽月虽疑惑,还是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嵌着螺钿的妆奁,按动侧面的机关,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明黄色纸卷——那是她的嫁妆清单,从田庄到铺子,从金银到玉器,都是嫡母一点点为她攒下的,前世就是这份清单,被庶母骗走,成了沈清柔嫁入靖王府的资本。
沈清晏接过清单,指尖抚过上面熟悉的字迹,眼眶微热。这一次,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属于她的东西,更不会让母亲重蹈前世被下毒的覆辙。
正想着,门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伴随着沈清柔娇柔的嗓音:“姐姐,我来给你送及笄礼的贺礼啦。”
沈清晏迅速将清单藏回暗格,抚平裙摆上的褶皱,抬眼时,已换上一副温和的神色。
沈清柔穿着粉色襦裙,手里捧着个描金锦盒,走进来就亲昵地拉住沈清晏的手:“姐姐,这是我特意为你挑的银簪,你看喜不喜欢?”她说着就要打开锦盒,指尖却不经意地顿了顿——沈清晏看得清楚,那锦盒的夹层里,藏着一支刻着“文”字的银簪,前世,就是这支簪子,被庶母“无意”发现,诬陷她与外男私通。
“妹妹有心了。”沈清晏笑着接过锦盒,手指刚碰到盒盖,却像是没拿稳般,手一松,锦盒“啪”地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除了沈清柔准备的普通银簪,那支刻着“文”字的簪子也滚了出来,正好停在刚走进来的侯父脚边。
“这是什么?”侯父的眉头瞬间皱起,弯腰捡起那支簪子,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清柔,“清柔,你房里怎会有刻着外男名字的簪子?”
沈清柔脸色骤变,慌乱地摆手:“不是我的!父亲,是姐姐的!我是来给姐姐送贺礼的,这簪子肯定是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