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5

那晚棚户区突然停电,黑得跟矿底似的。

我摸着墙往商店走,想拿几支蜡烛——周斌武在诊所躺着想喝水,总不能让他摸黑等着。

刚走到商店后巷,车灯“唰”地扫过来,晃得我眯起眼。

是魏震的车,他摇下车窗,黑夜里就见他半张脸,声音挺沉:“进店里等?外面冷。”

我没说话,跟着他进了商店。

卷闸门拉下来的瞬间,外面的风声就小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他带我进了里间的休息屋,刚关上门,他的手就伸过来解我棉袄的扣子。

布扣子蹭着脖颈,我像被扔进了烧热的煤窑,浑身烫得发软。

他喘着气凑过来,像头饿极了的狼,我推了两把,却没使劲——心里那点火苗早被他勾得烧起来了。

干柴碰烈火,哪还由得人?

我迷迷糊糊哼唧着,眼泪混着汗往下掉,抓着他胳膊就喊:“带我走,魏震,随便去哪儿,别在这破地方待了……”

完事之后,我靠在墙角,棉袄滑到腰上,冷风从门缝钻进来,可身上却还烧得慌。

按理说该臊得钻地缝——周斌武还在诊所受苦,我却在这儿做这种事。

可心里头那滋味,竟像偷喝了蜜,甜得发晕,把“有夫之妇”这四个字冲得没影了。

从那晚起,我像着了魔。

白天站商店柜台,眼前总晃着魏震的脸;夜里躺在周斌武旁边,手却攥着他给的那管护手霜,睁着眼到天亮。

满脑子都是他身上的雪松味,还有他说“带你走”时的眼神——哪怕知道是偷来的,也戒不掉了。

6

有些事就像矿里的瓦斯,一旦漏了头,就收不住了。

我和魏震见面越来越勤,有时是他趁商店没人来歇脚,有时是我找借口去仓库“盘点”,他的车就停在后巷等着。

棚户区的墙薄,话传得比矿车还快。

张婶买菜时故意撞我胳膊,李叔蹲墙根抽烟,见我走过就啐一口——那些眼神,像煤渣子,扎得人后背疼。

周斌武刚能拄着拐杖挪两步时,就有人把闲话吹到他耳朵里了。

他先是啐了一口,骂人家嚼舌根,说“我家贺臻不是那种人”。可没过几天,他看我的眼神就变了。

我开始偷偷往脸上抹他给的雪花膏,头发也梳得比以前齐整,连周斌武递过来的粗瓷碗,都嫌烫得慌,不想碰了。

有回他想拉我手,我猛地抽回来,他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光暗了暗,像被泼了冷水的煤炉。

“离魏震远点,”他盯着我,拐杖在地上戳出小坑,“镇上人都在背后说啥,你没听见?”

我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把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拍:“议论?议论我啥?议论我跟着你没享过一天福,还是议论我活该守着个瘸子?”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盯着自己那条还没好利索的腿,长长叹了口气,拐杖“当”地砸在地上:“要是觉得苦,就走吧。离婚,我给你自由。”

这话像块石头,砸得我心口空落落的——这正是我夜里翻来覆去想说的,可从他嘴里出来,又酸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