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过来。」
水汽蒸腾,他背对着我,衣衫半褪。
我蹲在暗格里,透过缝隙看得一清二楚。
锁骨下,喉结凸起。
——假宦官。
这三个字在我舌尖滚过,像含着一口烧红的炭。
我摸出袖中密笺,笔尖蘸墨,飞快写下:
「裴湛,男,欺君之罪。」
只要这封家书送出去,沈家就能翻身。
可我的手悬在火漆上,迟迟按不下去。
为什么?
我问自己。
是因为我怕他死?
还是怕……再也见不到他?
「看够了?」
他忽然出声。
我呼吸一滞。
他转身,水珠顺着腰线滚落,像一串碎玉。
「出来。」
我咬牙,推开暗格。
他披衣走来,湿发滴水,落在我手背。
「沈鸢,你怕我?」
「我怕你死得太容易。」
他抬手,指腹擦过我唇角,沾了一抹墨。
「那就好好学,别让我失望。」
他牵着我,走到沙盘前。
上面插满红黑小旗,是整座皇城布防。
「三日后,太子巡防,我要他死。」
他声音温柔得像在说情话。
「你去送酒。」
我指尖一颤:「毒酒?」
「不。」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是迷药。」
「我要他活着,生不如死。」
我抬眼,撞进他眸底。
那里面燃着两簇火,叫野心。
我忽然明白,我与他,不过是两只困兽,互相撕咬,又互相取暖。
「裴湛。」
我叫他名字。
「嗯?」
「若有一日,我亲手杀了你,你会恨我吗?」
他笑了,指腹摩挲我颈侧动脉。
「若真有那一日,记得刺深一点。」
「我怕疼。」
我眼眶发热,却笑出声。
「好。」
夜深,我回到卧房。
那封未寄出的家书,被我塞进枕下。
烛火跳跃,映出他送我的那支发簪——
簪头雕着一只小小的鸢鸟,翅膀展开,像要冲破牢笼。
我握紧簪子,指尖发白。
裴湛,你教我杀人,我学会了。
可你忘了一件事——
毒蛇也会反噬。
下一次,轮到我了。
3.
中秋月圆,金波万顷。
我着绛红宫装,袖口绣满合欢,一步步踏上白玉阶。
裴湛在阶顶等我,玄袍玉带,目若寒星。
他伸手,我搭上,指尖交扣——像两柄出鞘的刀,在月光里互映锋芒。
「今夜之后,太子会‘醉死’。」
他低语,替我扶正凤钗。
「夫人要做的,只是敬酒三杯。」
我笑得千娇百媚:「督公吩咐,莫敢不从。」
酒过三巡,太子果然醉眼迷离,伸手来抓我腰封。
我顺势倒入他怀里,袖口轻抖,药粉无声落入酒盏。
「殿下,再饮一杯。」
太子笑着饮尽,下一瞬,口鼻喷血,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