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洗澡,过来。」

水汽蒸腾,他背对着我,衣衫半褪。

我蹲在暗格里,透过缝隙看得一清二楚。

锁骨下,喉结凸起。

——假宦官。

这三个字在我舌尖滚过,像含着一口烧红的炭。

我摸出袖中密笺,笔尖蘸墨,飞快写下:

「裴湛,男,欺君之罪。」

只要这封家书送出去,沈家就能翻身。

可我的手悬在火漆上,迟迟按不下去。

为什么?

我问自己。

是因为我怕他死?

还是怕……再也见不到他?

「看够了?」

他忽然出声。

我呼吸一滞。

他转身,水珠顺着腰线滚落,像一串碎玉。

「出来。」

我咬牙,推开暗格。

他披衣走来,湿发滴水,落在我手背。

「沈鸢,你怕我?」

「我怕你死得太容易。」

他抬手,指腹擦过我唇角,沾了一抹墨。

「那就好好学,别让我失望。」

他牵着我,走到沙盘前。

上面插满红黑小旗,是整座皇城布防。

「三日后,太子巡防,我要他死。」

他声音温柔得像在说情话。

「你去送酒。」

我指尖一颤:「毒酒?」

「不。」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是迷药。」

「我要他活着,生不如死。」

我抬眼,撞进他眸底。

那里面燃着两簇火,叫野心。

我忽然明白,我与他,不过是两只困兽,互相撕咬,又互相取暖。

「裴湛。」

我叫他名字。

「嗯?」

「若有一日,我亲手杀了你,你会恨我吗?」

他笑了,指腹摩挲我颈侧动脉。

「若真有那一日,记得刺深一点。」

「我怕疼。」

我眼眶发热,却笑出声。

「好。」

夜深,我回到卧房。

那封未寄出的家书,被我塞进枕下。

烛火跳跃,映出他送我的那支发簪——

簪头雕着一只小小的鸢鸟,翅膀展开,像要冲破牢笼。

我握紧簪子,指尖发白。

裴湛,你教我杀人,我学会了。

可你忘了一件事——

毒蛇也会反噬。

下一次,轮到我了。

3.

中秋月圆,金波万顷。

我着绛红宫装,袖口绣满合欢,一步步踏上白玉阶。

裴湛在阶顶等我,玄袍玉带,目若寒星。

他伸手,我搭上,指尖交扣——像两柄出鞘的刀,在月光里互映锋芒。

「今夜之后,太子会‘醉死’。」

他低语,替我扶正凤钗。

「夫人要做的,只是敬酒三杯。」

我笑得千娇百媚:「督公吩咐,莫敢不从。」

酒过三巡,太子果然醉眼迷离,伸手来抓我腰封。

我顺势倒入他怀里,袖口轻抖,药粉无声落入酒盏。

「殿下,再饮一杯。」

太子笑着饮尽,下一瞬,口鼻喷血,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