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却被人拦腰抱起——裴湛。
他低头,薄唇擦过我耳廓:「做得好。」
我软在他怀里,心跳如鼓。
是夜,宫灯十里,我在他怀里醉得不省人事。
……
醒来时,天色青白,帐外跪了一排人。
医女伏地,声音发抖:「恭喜夫人,已一月有余。」
我怔住,下意识抚上小腹。
那里温温热热,像藏着一颗小小星火。
裴湛掀帘而入,手里端着一只黑釉碗。
药汁浓如墨,苦腥扑鼻。
我抬眼,声音发颤:「……这是什么?」
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落胎药。」
我猛地坐起,锦被滑落,露出肩头点点红痕。
「裴湛,这是你的孩子!」
他看着我,眸底没有波澜。
「大业未成,孩子碍事。」
短短八字,像八根钉子,把我钉在原地。
我红了眼:「若我说不呢?」
他蹲下身,指腹擦过我眼角,动作温柔得像情人。
「沈鸢,别逼我亲自动手。」
我看着他,忽然笑出声。
笑声尖利,连自己都陌生。
「好。」
我接过碗,仰头饮尽。
药苦得钻心,我却一滴泪都没掉。
只觉小腹绞痛,像有千万把刀在搅。
血顺着腿根蜿蜒,染红锦褥。
我咬破舌尖,逼自己不晕过去。
裴湛起身,背对着我。
「血已经止了,你好好休息。」
他声音淡得像在吩咐下人。
我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裴湛,你会后悔的。」
他没回头,只丢下一句:「我从不回头。」
门合上的瞬间,我瘫软在床。
掌心全是血,我却笑得癫狂。
「好一个不回头。」
当夜,我披衣而起,血尚未止。
研墨,铺纸,落笔如刀。
「罪臣裴湛,欺君罔上,豢养私兵,意图谋逆……」
一页,两页……十页。
字字带血,句句剜心。
最后,我按下沈氏族印,又割破指尖,按下手印。
「来人。」
暗卫无声跪地。
「将此折,连夜送入御书房。」
「若有人问,就说是沈家遗孤,以死明志。」
暗卫领命而去。
我靠在窗边,月色如银,照得满地血泊像盛开的曼陀罗。
裴湛,你教我杀人,我学会了。
你教我无情,我也学会了。
可你忘了——
毒蛇反噬,往往一口致命。
我抚上平坦的小腹,轻声呢喃:「孩子,娘亲给你报仇。」
窗外风起,吹灭最后一盏灯。
黑暗中,我笑得温柔又疯魔。
裴湛,今夜之后——
你我,不死不休。
4.
火!
赤舌卷上飞檐,檐角铜铃被烧得通红,叮铃炸响,像亡魂的丧钟。
我提着嫁衣,一路狂奔。金线被火星溅到,嗤啦一声烧出个焦黑的洞,像极了我腹上那道剜疤——那里,曾经住过一个小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