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会用他那瘦弱却坚韧的身体,为我挡下那些宫人挥来的拳脚和棍棒。

我们在彼此的伤口上舔舐取暖,是这金碧辉煌、却处处腐臭的深宫里,最卑微、最肮脏的两条蛆虫。

我们约定,要一起活下去,活到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直到三年前,北狄老王病危,几个儿子为了王位争得你死我活,北狄大乱。

他被部下秘密接回,参与那场血腥的王位争夺。

临走前的那个深夜,他用一块石头砸开了锁住我的柴房的铁锁。

他将瘦小的我紧紧抱在怀里,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如此用力的拥抱,勒得我骨头生疼。

“长乐,等我。”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喊出我的名字,声音因为长久的沉默而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粗粝的城墙。

“等我回来,带你走。”

我等了三年。

整整一千多个日夜。

我将自己彻底伪装成一个疯子,用自残的疼痛和癫狂的痴傻,麻痹了所有人。

尤其是那个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皇后。

她需要一个疯子,来衬托她女儿的正常与高贵。

她需要一个疯子,来证明我那个舞姬母亲的血脉是何等卑贱。

现在,他来了。

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角的血迹,那丝丝的甜腥味,像是一剂最烈的药。

好戏,该开场了。

03

深夜,万籁俱寂。

一道修长的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清心殿。

是沈星移,当朝太傅沈文远的独子,也是皇后的亲侄子,我的表哥。

他总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风光霁月,是整个京城所有贵女心中不可及的梦。

他也曾是我的梦,一个短暂而温暖的梦。

在我还没有彻底“疯”掉之前,在我还对这个世界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时候。

有一次,我因为“偷看”了三皇姐一眼,被她罚跪在雪地里,一跪就是三个时辰。

天寒地冻,我以为自己会就那样死去。

是他,在那个雪夜,悄悄为我披上了一件温暖的白色狐裘。

那是我十几年的人生中,感受过的唯一一丝不含任何算计和怜悯的、纯粹的温暖。

“长乐,你不能去和亲。”

他抓住我满是伤痕的手腕,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急切。

“耶律烈是吃人的野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你去了会死的!”

我抬起头,痴痴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口水顺着嘴角慢慢流下来。

“星移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你给我带糖糕了吗?我想吃桂花糕。”

沈星移清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

他从怀里摸出一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桂花糕,还带着他的体温。

“长乐,听我说,”他将糕点塞给我,声音放得更低,“我已经在宫里的密道安排了人,今晚就送你出去,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我一把抢过糕点,像饿了许久的野狗,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糕点的甜腻在口中化开,我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走了,就没好吃的了,我不走。”

“李长乐!”

他终于忍无可忍,几乎是低吼出声,双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疯狂地摇晃起来。

“你给我清醒一点!这不是去游玩,这是在送死!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