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摇得头晕眼花,刚塞进嘴里的糕点,混着口水,从嘴角掉了出来,滚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我愣了一下。
随即,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撕心裂肺地嚎啕。
“你弄掉了我的糕点!我的糕点!你赔我!你赔我!”
沈星移僵在原地,整个人都愣住了,满脸的无力与挫败。
他不懂。
他永远都不会懂。
他的怜悯,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就像他带来的这块桂花糕,精致、香甜,却不顶饿。
而阿烈给我的,是带着血丝,却能让我活下去的骨头。
我哭累了,趴在地上,像一只被抽掉了骨头的软体动物。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着他月白色的衣摆。
“星移哥哥,你走吧。”
我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恢复了一丝难得的清明,轻得像一阵风,仿佛随时都会散去。
“你的怜悯,是这皇宫里,最没用,也最廉价的东西。”
他浑身剧震,像是被雷电击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惊疑。
趁他失神的瞬间,我迅速捡起地上那块沾了灰的糕点,毫不犹豫地重新塞回嘴里。
然后,我又变回了那个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十六公主。
“嘻嘻,我的!不给你吃!”
沈星移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知道,他会去求皇后,去求他那个位高权重的姑母。
但结果只会是徒劳。
因为第二天,皇后娘娘亲自来了,带着她的凤驾,带着她的威仪。
她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凤袍,头戴九凤金钗,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像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十六,”她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但那双保养得宜的凤眸里,却结着万年不化的寒冰,“能为国尽忠,为你的兄弟姐妹们换来安宁,是你的福气。”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
“莫要辜负了本宫,和你父皇的一片苦心。”
我跪在地上,朝她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谢……皇后娘娘恩典。”
我将头埋得很低,很低,掩住了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滔天的恨意。
别急。
都别急。
你们欠我的,欠我母妃的,欠阿烈的……
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从你们身上讨回来。
04
三日后,和亲的队伍在连绵不绝的凄风苦雨中启程了。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鼓乐齐鸣,甚至连一支像样的仪仗队都没有。
只有一辆破旧得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马车,和几十个面如死灰、像是去奔丧的护卫。
三公主李长宁,我那高贵美丽的三皇姐,特意穿了一身火红的骑装,来城门口“送”我。
她骑在高大健硕的汗血宝马上,明艳得像一团燃烧的烈火,与这灰暗的雨天格格不入。
“十六妹妹,此去北狄,山高路远,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她笑得花枝乱颤,勒着缰绳,让马儿靠近我的囚车,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幸灾乐祸。
她俯下身,凑到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般说道:
“我听说啊,北狄的那些男人,个个都像野兽一样,最喜欢玩弄我们大雍的女人了。尤其是像你这种……脑子不太好使的疯子,玩起来才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