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的脸色唰一下白了，汗珠子当场就下来了。他顺着指针的方向，颤巍巍地抬头，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不对……这气场……鬼气最强的点位……就、就是您……您到底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挤出一个荒谬的猜测：“……何方神圣？莫非…是这坟地的…正主？”
处理这种突发状况，流程我熟。
心里翻着白眼，脸上毫无波澜。我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探入黑袍内袋。
道士和他的伙计们瞬间紧张起来，齐齐后退一步，以为我要掏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器或是…直接亮出獠牙。
然后，他们看到我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触感冰凉，材质非金非木，通体漆黑，只在中心刻着一个苍白色的、复杂徽记的牌子。徽记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同色字体。
我将牌子亮到道士眼前，恰好也让那个还在尽职尽责直播的手机镜头能捕捉到个大概。
“阴间驱道鬼，编号7348，”我的声音平直无波，带着地府公务人员特有的、公事公办的冷感，“负责本片区阴气秩序维护管理与能源保障。此地属重点阴气循环节点，受《阴阳隔界治安管理条例》保护。您的行为已涉嫌非法聚集、噪音扰冥、滥用明火、破坏阴间生态环境，严重干扰阴气正常运行。请立即停止直播，收拾设备，离开现场。否则我将依据条例，对您采取强制措施并上报阳间相关部门进行处罚。”
道士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直勾勾地盯着那块散发着纯正阴冷气息的工牌，尤其是那行小字——“阴间编制，闲杂退避”。
他手里的罗盘，指针还死死地指着我，嗡嗡声更响了，像是在拼命证明我所言非虚。
他身后的伙计，还有直播间里隐约传出的弹幕呼啸声，全都凝固了。
世界安静了。
只有坟地里的阴风，吹过荒草，发出呜呜的声响。
3 阎王暗中观察
我正等着这道士要么崩溃，要么狡辩，然后我好进行下一步——是吓唬还是真的联系阳间“相关部门”（我们在户籍司确实有点关系）。
忽然，那嗡嗡作响的罗盘镜面上，微弱的反光轻轻一晃。
光影扭曲间，那光滑的铜质表面像是变成了一面模糊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不再是道士那张煞白的脸。
而是一张笑眯眯的、肥硕的、头戴冠旒的脸庞。那双眼睛弯着，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意味，正透过罗盘，清晰地“看”着我。
是阎王爷！
我亮着工牌的胳膊，瞬间有点僵硬。
那罗盘镜面里，阎王笑眯眯的脸庞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不是水镜投射的虚影，也不是什么隔空传音的法术，他就那么实实在在地“嵌”在光滑的铜面上，仿佛那小小的罗盘突然变成了连接阎罗殿的实时监控探头。弯弯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甚至能看清他几根翘起来的胡须在随着笑意微微颤动。
我举着工牌的胳膊僵在半空，后槽牙下意识地咬紧了一瞬。
这老家伙……居然亲自“督战”？还用的是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嫌我不够焦头烂额？
山羊胡道士显然也看到了罗盘里的异象。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嘴唇哆嗦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眼珠子在我那张漆黑的工牌和罗盘里阎王的笑脸之间来回疯狂切换，大脑显然已经过载，处理不了这远超他理解范围的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