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争吵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浑身脏污、站都站不稳的年轻人身上。
小贩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脸色涨得通红，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猛地转向谦雨，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子，唾沫横飞地破口大骂：“哪来的穷酸乞丐小子？！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诬陷你爷爷？！什么新制旧制？老子不懂！你分明是来坏老子生意的！找打！”
谦雨那句基于现代知识的辩驳，在这些古人听来，完全是无法理解、甚至可笑的疯言疯语。他的介入不仅没解决问题，反而彻底激怒了小贩。
小贩一声吆喝，旁边几个相熟摊主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汉立刻围了上来。
“揍他！这骗子！” “肯定是想讹钱！” “打死这个搅事的江湖骗子！”
拳头和脚如同雨点般落了下来。谦雨本就虚弱，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尽量保护要害。疼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耳边是污言秽语的咒骂和围观者或冷漠或起哄的声音。
他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踢打着，滚了一身的泥浆。最后，不知是谁狠狠踹了他的腰眼一脚，痛得他几乎窒息，那些人才骂骂咧咧地散去，警告他别再出现。
谦雨瘫在冰冷泥泞的死胡同尽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嘴角破裂，渗出的鲜血带着铁锈味。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伤痛，肺叶如同破风箱般疼痛。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水，浸泡着他的身体，也浸泡着他那颗冰冷绝望的心。
江湖骗子？
他们骂他是江湖骗子？
哈……哈哈……
一股极致的悲凉和愤怒反而从他心底最深处涌起，驱散了些许寒冷和麻木。
行！你们说我是骗子？都觉得我那些知识是胡说八道？好！那我就用你们眼中的“骗术”，玩一把大的！骗出一个活路来！骗得让你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他用颤抖的、沾满泥污的手，哆哆嗦嗦地再次伸进怀里，摸索着那几张几乎被他体温烘得半干的、柔软而脆弱的残页。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它们，仿佛那是无价的藏宝图。
雨水晕开的墨迹旁，“利率”、“杠杆”、“流通”、“复利”、“风险模型”……这些现代金融学的术语，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个个跳动着的、充满魔力的符号。
一个疯狂而胆大包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混乱的脑海，并且迅速变得清晰、坚定。
他要在这里，在这个陌生的古代王朝，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东西——一个基于信用和现代金融理论的“银行”雏形！他要让这些沉溺于白银和铜钱思维的古人们，亲眼看看什么叫“钱生钱”，什么叫“金融的力量”！
3 汇通天下
接下来的几天，谦雨像一头受伤的野狼，舔舐伤口，积蓄力量。他靠着在破庙附近挖些不知名的野菜根、喝雨水勉强维持着生命，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完善那个疯狂的计划上。
他反复研究那几张残页，结合目前观察到的这个时代的商业活动、货币使用情况（主要是碎银子和铜钱，成色不一，兑换混乱），构思着具体的操作细节：如何吸引第一笔存款？如何设定“利息”（他决定初期夸张地采用“贴钱”即负利率的噱头）？如何制作简单的凭据？如何建立最初步的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