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甚至忍着恶心,用尖锐的石片从死老鼠身上刮下一点油脂,混合着庙里刮下的陈年灯灰,尝试制作了一小块能留下印记的“墨锭”。又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木片,用小刀艰难地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谦”字作为印章——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寒酸到极点的“注册资本”。

几天后,京城东市口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一个奇怪的摊位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一张不知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缺了一条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旧桌子。一块洗得发白、边缘甚至有些破损的粗布幡子,用木棍挑着,插在桌旁。幡子上用那块自制墨锭写着七个歪歪扭扭却力图显得张扬的大字:“汇通天下,存钱就送钱!”

摊主,谦雨,尽可能地把那身破烂衣服清洗整理了一下,虽然依旧掩盖不了它的破旧和不合身,但至少看起来不再那么污秽不堪。他挺直了腰板(尽管肋骨还在隐隐作痛),努力做出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坐在那块当凳子的石头上。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茫然和绝望,而是一种异样的、近乎狂热的专注和自信。

这个诡异的组合立刻吸引了市集上人们的注意。很快,摊子前就围上来一圈看热闹的人,对着他和那条幡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个围着油腻围裙的胖屠夫,嗓门洪亮,率先发难,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可思议:“啥?存钱还能送钱?小子,你是饿疯了说胡话吧?还是穷疯了想骗钱?”

谦雨早已预料到这种反应,他脸上挤出练习过的、尽可能真诚淡定的笑容,看向屠夫:“这位大哥,您说对了点儿,我是没钱。但您想想,您平日里赚了钱,是藏在床底下?还是埋在后院?”

屠夫一愣:“咋了?不然放哪儿?”

“藏家里,怕贼偷吧?怕耗子啃吧?怕不小心被家里人拿去花了吧?放我这儿,”谦雨指了指自己的破桌子,“我帮您保管,一分钱保管费不要!而且,您每存一个月,我不仅原样还您,还额外倒贴您三文钱!您说,这划算不划算?”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更大的嗡嗡声。

“贴钱?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他图啥?做善事?” “我看就是骗局!想空手套白狼!”

一个摇着破蒲扇、看起来像个落魄账房先生的老者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谦雨,质疑道:“后生,空口无凭,谁信你?你说保管就保管?卷了钱跑了,我们上哪儿找你去?”

谦雨心中早有腹稿,他不慌不忙地指向那面破幡:“老先生问得好。靠的就是‘信誉’二字!咱做的是长远买卖,不是一锤子买卖。名字都写在这儿了,‘汇通天下’!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您诸位要是不信,没关系,可以先存一小笔试试水?不多存,就存几十文,或者一小块碎银。首月我贴给您的三文钱,您当天就能兑走!眼见为实,如何?”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夹杂着宏大的愿景和 immediate 的利益诱惑,让围观的人群更加骚动。大多数人依旧摇头,觉得不是疯子就是骗子,但也有一部分人,眼神里开始流露出将信将疑和一丝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