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爬起来,但冻僵麻木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动作迟缓而狼狈。
那汉子显然没什么耐心,见他磨磨蹭蹭,脸上戾气更盛,根本不听他解释,骂了一句“晦气!”,直接抬起穿着草鞋的大脚,狠狠一脚踹了过来!
“砰!”
谦雨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直接摔进了门外那个积满了泥水的浅坑里。冰冷的泥水瞬间淹没了他大半个身子,呛得他连连咳嗽,泥浆糊满了他的脸和头发,狼狈到了极点。
“呸!”汉子朝着泥水坑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像是要驱散什么瘟神,随即“哐”地一声重新摔上了柴房门,将寒冷、风雨和谦雨彻底关在了门外。
谦雨躺在泥水里,半晌动弹不得。雨水无情地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泥浆和可能是眼泪的温热液体流下。胸口被踹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那种被毫无尊严地践踏、如同垃圾般被丢弃的感觉。
不行,不能就这么躺着。会冻死的。
求生的意志最终压过了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屈辱。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地从泥坑里爬了起来。浑身湿透,沾满泥泞,单薄的粗布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寒冷如同无数根细针,穿透皮肤,直刺骨髓。他瑟瑟发抖,几乎站不稳,只能缩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陌生的、泥泞不堪的土街上。
街道两旁是低矮古旧的木结构房屋,偶尔能看到一两家挑着幌子的店铺,但也门窗紧闭,显得异常冷清。几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行人匆匆走过,看到他这副浑身泥污、失魂落魄的怪异样子,都下意识地远远避开,投来混杂着警惕、厌恶和一丝好奇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不洁之物。低声的议论隐约传来:
“哪来的流民?穿得破破烂烂,别是骗子吧……” “离远点离远点,看着就不像好人,晦气……” “像是从北边逃难来的?听说那边又闹饥荒了……”
这些话语像冰冷的刀子,一下下戳在谦雨心上。他试图开口解释,或者至少问问这是哪里、什么年代,但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而且那些人一见他想靠近,更是像躲瘟疫一样加快脚步走开了。
饥饿感如同火烧般侵蚀着他的胃。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吃东西了。必须找点活儿干,否则真会饿死。
他鼓起勇气,走向一个看似是货栈的地方,门口有几个苦力正在扛包。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尽量恭敬的语气对那个像是工头的人说:“这位…这位大哥,行行好,我能帮忙搬货吗?我不要工钱,给口吃的就行……”
那工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目光在他细瘦的胳膊腿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嫌弃地皱起眉头:“去去去!哪儿来的病痨鬼?细胳膊细腿的,一阵风就能吹倒,别把我的货摔了!滚开!”
他又尝试走向一家小酒楼,想问问是否需要算账的伙计,哪怕帮忙洗碗刷盘子也行。但掌柜的甚至没让他进门,只隔着门缝瞥了他一眼他那狼狈的样子,就不耐烦地挥手驱赶:“不要不要!我们这儿不缺人,更不收来历不明的!快走!别影响我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