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另外几个病人连微弱的呼吸声都几乎停止了，彻底变成尸体。
几秒钟的死寂。然后，病房门再次滑开。
两个穿着浆洗得发硬、颜色更偏灰蓝制服的护工走了进来。他们很高大，身材比例却有些微的不协调，脸上戴着严实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毫无波动的眼睛。他们一左一右站到小夏床边。
小夏开始剧烈地发抖，眼泪无声地涌出，却吓得连一声抽噎都不敢发出。
护士重新露出那个标准微笑，将药丸再次递到小夏嘴边。
小夏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颤抖地、极其缓慢地张开了嘴。
药丸被放入口中，水杯凑上。吞咽。
护工退后一步，却没有离开。护士仔细检查了她的口腔，确认药丸服下，然后微笑着推车走向林薇。
林薇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学着前面的人，机械地张嘴、吞咽、喝水、展示空无一物的口腔。舌根底下，那颗微凉、略带苦味的蓝色小药丸被死死压住。她不敢用丝毫力气，生怕被看出端倪。
护士盯着她的嘴巴看了几秒。那几秒钟，林薇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终于，护士移开了视线，推车走向下一个。两个护工也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
门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
林薇慢慢缩进被子，身体冷得发颤。舌下的药丸像一块灼热的炭，烫得她整个口腔都在发麻。她用尽全部意志力才维持住面部肌肉的僵硬，不敢露出任何异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薇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寂静逼疯时，病房门又一次滑开。
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是……小夏。
她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关节像是新上了油，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流畅感。她脸上挂着笑，一个无比甜美、甚至称得上灿烂的笑容，嘴角扬起的弧度精准得不可思议。
但她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此刻却像蒙尘的玻璃珠子，空洞、呆滞，映不出丝毫光亮。
她走到自己的病床边，动作略显僵硬地躺下，拉好被子。自始至终，那个灿烂的笑容都牢牢固定在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不再发抖，不再恐惧，安静得像个人偶。
林薇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铁锈味和药丸的苦涩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她几乎崩断的神经。她闭上眼，不敢再看。
夜渐深。
病房里响起其他病人沉重且规律的呼吸声，某种非自然的、仿佛被设定好的鼾声。小夏那边毫无声息。
林薇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每一步都轻得像猫，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钻进病房自带的那个狭小卫生间。
锁上门，世界只剩下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她摊开手心，那枚被焐得温热的蓝色药丸静静躺在那里。
她颤抖着捏起它，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掐开它薄薄的外壳。
里面不是粉末。
一条极其细微、几乎透明的白色细线虫猛地蠕动了一下，暴露在冰冷空气下的瞬间，它细小的头部似乎昂起，朝向林薇的手指，表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活性”。
林薇猛地抽回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一声冲到喉咙口的尖叫硬生生压了回去。胃里翻江倒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