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九点二十，九点二十五，九点半……
她没有出现。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果然，是骗我的吧。她根本就没病，只是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想引我出来。现在说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看着我这副失魂落魄的傻样子偷笑呢。
一股被戏弄的羞耻感猛地冲上头顶，烧得我脸颊发烫。林薇，你真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居然还会上当！
我“嚯”地站起身，准备立刻离开这个让我显得无比可笑的地方。
就在转身的刹那，我的目光扫过三楼A区乳腺外科候诊室的玻璃门。
透过攒动的人影，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了一个蜷缩着的、穿着灰色毛衣的熟悉背影。
那么瘦，那么小，几乎要陷进椅子里消失不见。和她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没有精心打扮的妆容，没有挺直的背脊，只有一种被抽空了力气的脆弱和……孤寂。
是沈思雨。
她真的来了。一个人。
我的脚步钉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那个背影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所有的愤怒和猜测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似乎来得更早，已经就诊完了？还是还没轮到？
鬼使神差地，我悄悄走近了一些，借着走廊上行人的遮挡，望向她。
她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好像是检查报告。肩膀微微耸动着，是在哭吗？我看不清她的脸，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绝望和害怕，隔得老远，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不像是装出来的。
没有任何一个演员，能演出那种被巨大恐惧攫住、茫然无措的颤抖。
她抬起手，似乎想擦眼泪，袖子滑落，露出的手腕瘦得惊人，腕骨清晰地凸出来。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这三个月，她经历了什么？
就在我心神震荡的片刻，一名护士拿着单据走出来喊号：“沈思雨！沈思雨在吗？你的穿刺活检手术预约单！”
沈思雨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抬起头，慌乱地应了一声，站起身去接单子。
我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
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窝深陷，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嘴角甚至起了干皮。才三个月，她好像一下子老了五岁。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一点点过去的影子，此刻却盛满了惊惶和泪水，像随时会破碎的玻璃。
穿刺活检……
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我虽然不是医学专业，但也知道，走到这一步，通常意味着……情况很可能不妙。
她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像是拿着什么判决书，手指抖得厉害。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周围是拥挤的人群，却没有一张是为她停留的脸。
那种无边无际的孤独感，几乎将她淹没。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到墙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蹲了下去，把脸埋进膝盖里，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在哭，无声地痛哭，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没有打电话求助，没有哭诉，只是一个人，在这个充斥着陌生人和坏消息的医院角落里，崩溃地承受着可能到来的噩耗。
那一刻，所有积压的恨意、愤怒、委屈，突然间变得摇摇欲坠。
我忽然想起，这三个月来，我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背叛感里，从未冷静下来想过，为什么？思雨为什么会这样做？她和陈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主动，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