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在那次被抓奸后,除了最初慌乱的解释和后来的财产争执,从未主动、真正地试图挽回我。他甚至没有过多地为自己辩解,离婚协议推进得异常顺利,顺利得近乎冷漠。
一个模糊又可怕的念头,第一次清晰地撞进我的脑海:如果……如果不是背叛呢?如果……是别的什么呢?
我看着那个在墙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影。那不再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而是一个可能身患重病、孤立无援的脆弱女人。
我的脚,不受控制地,向她迈了一步。
皮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蹲着的她似乎察觉到了,哭声顿了一下,肩膀绷紧,然后,她极其缓慢地、迟疑地抬起了头。
泪眼模糊中,她的视线对上了我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我同样苍白而复杂的脸。震惊、难以置信、巨大的羞愧、慌乱、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看到熟人后的本能依赖,种种情绪在她眼中飞快交替。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想擦干脸上的泪痕,想把那张活检单藏起来,想把自己藏起来,语无伦次地喃喃:“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我不知道……”
她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来看她笑话的。
我的心,在那句慌乱无措的“对不起”里,酸涩得一塌糊涂。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塞,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停下。
阴影笼罩住她。她缩得更紧了,几乎不敢看我。
我看着她凌乱的发顶,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是用干涩得发疼的嗓子,挤出了一句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怎么了?……严重吗?”
(四)
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我自己都愣住了。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迟疑和……颤抖。
我明明是来质问的,是来撕破她虚伪面具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我自己都没预料到的、带着笨拙关切的询问。
沈思雨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惊愕和慌乱几乎要溢出来。泪水还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要掉不掉。她像是听不懂我的话,又像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正常”态度吓到了,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半天,才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没……没什么……薇薇,我……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医院会……”
她语无伦次,急于解释那条短信,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双手死死地攥着那张 biopsy 预约单,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将那张纸捏碎。
又是“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在我心上。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冷笑一声,打断她,告诉她“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可此刻,看着她这副狼狈不堪、惊惶失措的模样,看着她手里那张象征着可能厄运的单子,那冰冷的、积压了三个月的恨意,像遇到了阳光的冰墙,表面依然坚硬,内里却开始无可挽回地消融、裂缝。
我没有接她关于短信的话茬,只是目光下移,落在她紧握的手上,重复问道,声音稍微稳定了一些:“医生怎么说?为什么要做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