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叙白没问他为什么哭,只递了张纸巾,坐在他对面,含着颗白梅糖,看着他吃。灯光落在沈叙白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影子,林砚忽然觉得,这就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光景了。

从那以后,林砚就住在了沈叙白的阳台。每天沈叙白上学,他就去捡废品,中午回来给沈叙白留张纸条,写着“今天卖了五块三”“张奶奶给了橘子”,晚上就等沈叙白回来,一起煮面条,一起坐在阳台看星星,沈叙白给她讲学校的事,他给沈叙白剥白梅糖。

有次沈叙白的生日,林砚攒了半个月的钱,买了个小蛋糕,上面插着根蜡烛。沈叙白吹蜡烛的时候,忽然抓住他的手,说:“林砚,等我考上大学,我们就去同一个城市,租个带院子的房子,种棵梅树,好不好?”

林砚的手被攥得发烫,他点头,点得太急,眼泪又掉了下来。那天晚上,沈叙白把他揽进怀里,他能闻到沈叙白身上的洗衣液味,混着淡淡的梅香,心里像被灌满了糖,甜得发疼。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能过很久,久到梅树开花,久到他们都考上大学,久到永远。可他忘了,糖会化,雪会停,有些光,注定只能照亮他一段路。

2 碎掉的糖罐

变故是在半年后。

那天林砚像往常一样,捡完废品回来,刚走到沈叙白家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争吵声。是沈叙白的妈妈,声音尖利:“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爸是赌鬼,他妈跑了,他养父把他赶出来,这种人你也敢往家里带?你是不是疯了!”

林砚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手里的蛇皮袋“啪”地掉在地上,塑料瓶滚了一地。他看见门被推开,沈叙白冲出来,看见他,脸色瞬间白了。

“林砚,你别听我妈胡说……”沈叙白想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里面的女人也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林砚,眼神像刀子:“你就是林砚?赶紧从我们家滚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就是想赖上我们家叙白,想占我们家便宜!我告诉你,没门!”

“妈!你别说了!”沈叙白急得通红,挡在林砚前面,“林砚不是那样的人!是我让他住进来的,跟他没关系!”

“跟他没关系?”女人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学生,他是什么?他就是个捡破烂的!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要是再跟他来往,我就打断你的腿!”

林砚看着沈叙白,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攥紧的拳头,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累赘,像块沾在沈叙白身上的泥,怎么甩都甩不掉。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蛇皮袋,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走。”

“林砚!”沈叙白想追上来,却被他妈妈死死拽住。

林砚没回头,他快步走出楼道,走出旧巷,走到没人的地方,才蹲下来,抱着膝盖哭。蛇皮袋里的塑料瓶硌得他疼,可他更疼的是心里,像有个装糖的罐子,被人狠狠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连带着那些甜丝丝的回忆,一起变成了扎人的碎片。

他又回了废品站,回到那个漏风的小隔间。夜里冷得厉害,他裹紧了旧棉袄,却还是觉得冷,冷得牙齿都在打颤。他想起沈叙白给的白梅糖,想起沈叙白煮的面条,想起沈叙白说要种梅树的话,眼泪就止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