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箱子进仓库时,我走在最后,经过墙角时,假装绊了一下,手里的箱子歪了歪,滚出个没盖严的瓶子,药水流在地上,很快洇出片深色的印子。
「你还敢偷懒?」军官又要抬脚。
我赶紧扛起箱子往仓库跑,余光瞥见墙根下,一个挎着菜篮的老太太正往这边看,她篮子里的萝卜上,有个不起眼的红记号——是游击队的暗号。
中午时分,日本兵轮流去吃饭,仓库只留了两个人看守。我借着解手的由头溜出去,钻进看守的身子里。
「有点闷,开扇窗吧。」我对另一个看守说,伸手推开了仓库后窗——那里正对着条窄巷,昨天就瞧见有游击队的人在巷口转悠。
另一个看守没多想,蹲在地上抽起烟来。
我靠着窗户假装放哨,眼睛却盯着窄巷。没过多久,巷子里闪过个黑影,往窗台上放了个小石子——是信号。
我悄悄把仓库的钥匙从门缝塞出去,又往地上扔了个烟头,借着捡烟头的功夫,指了指放药箱的角落。
黑影很快消失了。
傍晚清点时,仁丹胡军官发现少了两箱药,气得把所有人骂了一遍,却没找到是谁偷的。
我看着他跳脚的样子,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刚才从窗户飘出去时,看见老太太正提着菜篮往巷外走,篮子底下明显沉了不少。
月亮升起来时,我飘出县城,远处的山坡上有火光在闪,像星星落进了草丛。听说游击队今晚要在那里汇合,分了药就去支援前线。
我往山坡飘,风里好像带着欢呼的声浪,比县城的卡车声好听多了。
山坡上的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一张张黝黑的脸。
我飘在火堆旁,看见穿灰衣服的战士们正分药,刚才在县城见到的老太太站在中间,手里举着个药瓶,声音洪亮:「这药能救命,多亏了……」她没说下去,只是往天上看了看。
我心里一动,突然明白,或许他们早就知道有双眼睛在帮着。
山下传来马蹄声,是放哨的战士跑回来:「日本兵往这边来了!」
篝火瞬间被踩灭,战士们抄起枪往树林里钻。
我飘下山,看见十几个日本兵正举着火把往上走,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军官,手里拿着张地图——是从县城仓库里搜来的,标注着游击队可能藏身的地方。
一个矮个日本兵举着火把走在最前,我钻进他的身子。
火把的火苗舔着指尖,我故意脚下一滑,火把「呼」地扫过旁边的灌木丛,惊起一群飞鸟。
「怎么回事?」眼镜军官吼道。
「有、有东西!」我结结巴巴地说,手指胡乱指向相反的方向。
他们果然分了一半人往那边追,剩下的继续往上走。
快到山顶时,我瞅见路边有块松动的石头,趁人不注意,抬脚一踹。石头「轰隆隆」滚下山,正好砸中后面的火把,火星溅了那兵一身。
等他们手忙脚乱扑火时,我悄悄把眼镜军官掉在地上的地图往火堆里塞了塞,边角很快烧了起来。
「地图!」有人喊了一声。
军官慌忙捡起地图,上面的标注已经糊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