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翻菜的时候,我飞快地把纸包换了个位置,又在她手心划了个「西」字。
大娘的手颤了颤,低头说了句「辛苦官爷」,推着篮子进去了。
夜里,我听见日本兵在屋里吵。原来他们发现地图上的字不对,正互相埋怨。
远处突然传来枪声,是西边的方向。
我飘到屋顶,看见穿灰衣服的战士正带着乡亲往山里撤,日本兵的队伍跑错了路,往东边追去。
风里飘来大娘的笑声,混在枪声里,很清亮。
我往镇上飘,那里有个日本兵的据点,听说明天要运一批药过来。那些药,游击队正缺着呢。
镇上的据点像个铁笼子,围墙上拉着铁丝网,门口两个日本兵背着枪,脚边放着个铁皮箱子——我猜里面就是那些药。
我飘到一棵老槐树上,看见一个矮胖的日本兵正点着清单,嘴里念叨着药名,和我上周在旧医书上见过的译名对上了号。
趁他转身喝水的功夫,我钻进了他的身子。
喉咙有点干,我咳了两声,拿起清单假装核对,手指在「数量」那栏多划了两笔——原本够他们用一个月的药,现在看起来只够十天。
「清点完了?」站岗的兵问。
「嗯,收起来吧。」我把清单折了折,故意塞进箱子缝里,而不是递给他。
等他们锁好箱子往屋里走,我瞅着四下没人,悄悄把箱子底下的轮子拧松了两个。
傍晚时分,来了辆卡车要运药。两个兵抬箱子的时候,轮子「咔哒」一声掉了,箱子摔在地上,里面的玻璃瓶碎了大半。
「八嘎!」领头的兵气得踹了矮胖兵一脚,「你怎么清点的?」
我赶紧鞠躬,嘴里不停道歉,眼睛却瞟着远处,那个挎篮子的大娘正经过,看到地上的碎玻璃,悄悄往据点后墙挪了挪。
夜里,我听见据点里吵翻了天。他们发现清单不对,又找不到原本的记录,只能自认倒霉。
后半夜,我附在巡逻的兵身上,故意把巡逻路线记错了,本该绕后墙走的,我却领着人往前街去了。
等我脱离身子飘到后墙,看见几个黑影正从墙外翻进来,轻手轻脚地捡起没摔碎的药瓶。是游击队的人,领头的正是那天冲锋的战士。
他们往墙外递药时,我看见大娘举着灯笼在接应,灯笼的光映着她脸上的笑,像朵晒足了太阳的花。
天快亮时,我飘出据点,往东边的县城去。听说那里来了个大官,带了份重要的信,要交给乡下的队伍。
而那封信上的字,我在外婆收藏的旧报纸上见过类似的笔迹。
县城的钟楼敲了五下,晨光把城墙染成灰黄色。
我飘在巷口,看见那个穿黑制服的日本大官从洋楼里出来,手里捏着个牛皮信封,身后跟着两个挎枪的兵。
信封上盖着红印章,和外婆旧报纸上的一模一样,那是调动队伍的命令。
大官把信封递给一个瘦高个兵:「送到南边据点,亲手交给队长。」
瘦高个刚要接,我抢先钻进了他的身子。
手指触到信封的瞬间,我故意手一滑,信封掉在地上,沾了些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