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是天空破碎后泼下的墨汁,将城市的老巷洇得一片昏黑。
警笛凄厉,红蓝闪烁的灯光穿透雨幕,撕裂夜的寂静,最终聚焦在一座森然的百年古宅——锦翠轩陈府门前。
刑警队长沈锋率先推开沉重的木门。
他身上那件警用雨衣淌着水,脚步却稳如磐石,锋利的目光穿透檐下的雨帘,径直射向内里书房的位置。
空气里弥漫着檀香与旧书的气息,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老的尸体以一种惊骇而困惑的姿势倒在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面朝红木桌腿,双目圆睁。
昂贵金丝楠木制成的文玩架上,一方锦垫空无一物,积尘的形状诉说着瞬间的剥夺——那块相传四代、价值连城的青玉龙纹璧,消失无踪。
法医老张蹲在一旁,眼镜片上凝着水汽:“沈队,初步看是突发心源性猝死。时间大概晚上九点。没明显外伤,就是……这现场,太干净了。”老张的声音低沉,透着无奈。
沈锋蹲下身,如鹰隼般的视线冰冷地扫视:
书桌边,一盏破碎的清式琉璃灯,碎碴飞溅不远。
所有门窗紧闭,老式铜插销完好如初。
死者左手无名指根部,一道明显的环形压痕。
地毯靠近桌脚处,一小块不易察觉的浅凹轮廓,形似单膝跪地。
“心梗诱因?门窗全锁,不像入室盗窃。监控呢?”沈锋的声音像淬了冰。
年轻警员小李头皮发紧:“陈夫人说昨晚七点后就见不到老爷子了。前…前院监控是旧设备,每晚十点自动覆盖……九点前的,都没了!保安也说啥动静都没听见。”
技术警的强光灯一遍遍筛过地面、墙面,摇头。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沈锋下颌线绷紧,指节在湿冷的裤线旁微微捏了捏。
一个看似完美的密室死亡和失窃,却处处透着令人窒息的违和。
雨势转小,陈府门前的警戒线在湿冷的微风中轻颤。
对面巷口的青石墙边,一个身影悄然伫立。
他叫陆离,身量颀长,随意披着件暗纹提花的立领中式外套,布鞋沾着巷里的泥浆,雨水仿佛刻意避过他滑落肩头。
他的目光不像吊唁,倒像在看一幅复杂却出了纰漏的古画:
门楣上的八卦镜一角歪斜。
院墙外一株西府海棠被砍得几乎只剩树干,根部的泥土被雨水冲刷,露出一片刺眼的新鲜。
墙角墨绿的青苔上,一道朝向后巷延伸的、几乎被雨水消磨殆尽的新鲜泥痕。
陆离指尖在空气里无意识划过,唇齿无声开合:“壁坍水逆,刀剪明悬……活气,竟断得如此干脆。”
小李见到他,犹豫着上前:“陆先生?您来送陈老?”这位年轻警员隐约听局里老人提过,这位爷门路清奇。
陆离目光扫过海棠树根,答非所问:“树修得狠了,根都露相,怕是会损些根基。”语气带着点不经意的点拨。
“啊…是!有邻居昨晚上报案前看见园艺车,说是……说是临时来修树……”小李脱口而出,随即猛地捂住嘴,脸涨得通红。
“修树?”
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炸开。沈锋如同出鞘的刀,裹挟着怒气大步跨来,警徽在幽光下闪着寒光。他挡在陆离面前,审视的目光像要将他刺穿:“又是你!陆离!陈老和你什么关系?敢在这宣扬封建迷信,干扰我们办案!立刻离开警戒区!”命令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