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终于抬眼,对上沈锋寒冰般的视线,嘴角却勾起一丝懒洋洋的讥诮:“沈队长好大官威。心气浮躁,看什么都是蒙眼纱。”他下巴朝书房方向轻抬,“您那双只盯着证物的火眼金睛,就瞧不出那地界儿凶气冲天?死人脸上都刻着呢。”
“我只信科学!信证据!收起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江湖把戏!”沈锋逼近一步,压迫感十足,“再不走,按妨碍公务处置!”他的拳头在身侧微微攥紧,对方的字字句句都像针,扎在他心头那块“毫无破绽”的耻辱布上。
陆离轻笑一声,音量不高,却字字清晰钻进沈锋耳朵:“江湖把戏?嘿,沈队长,您那双‘科学’的眼睛,在人家凶宅里连个脚印都刨不出来,对老百姓倒挺会耍官威?”他漫不经心地弹开指间一片枯叶,转身没入身后的深巷,消失前,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陈府后墙方向那一片格外浓密高大的女贞树丛。
沈锋盯着巷子深处,胸膛起伏,眼中怒火翻腾,混杂着一丝被对方一眼勘破困境的难堪和深切的警惕。
陈府后巷,比前街更加幽深、潮湿。雨水从墙头爬满的藤蔓叶片上滴落,声音空洞。
陆离避开可能的监控探头,无声无息地停在那片异常茂密的女贞树丛前。
他眼神里的散漫瞬间褪去,锐利如电。他像一头融入森林的豹,指尖在冰冷的、布满青苔和水痕的古老砖墙上轻轻掠过,沾起点湿泥捻在指腹嗅闻。
他蹲下身。
墙角青砖一处刚长出嫩绿新苔的角落,被苔藓遮盖的砖缝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却崭新的白色刮痕——像是某种金属硬物强行擦过留下的痕迹。
墙根污水铁栅紧贴地面湿漉漉的栅栏底部,几缕深绿色、几乎被泥水糊住的尼龙纤维纠缠在一起,是攀爬绳常用的材质。
树丛根部几根粗壮的枝干明显断裂,断口新鲜脆硬,仿佛被巨力仓促压折。
空气中除了腐朽的湿气,还有一丝淡淡的、不该属于这里的泥土腥味。
“气急下沉,踏水借力……泄得仓促,留了三分毛手毛脚。刀煞冲顶,却需‘润下’为引……原来走的是‘倒水开渠’的狠辣路子。”陆离低语,声音冷得像井底的月光。他双手如钩,稳稳拨开那片厚重、湿冷、盘根错节的枝叶藤蔓,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哗啦——
一道被苔藓和藤蔓重重缠绕、几乎与墙体同色、腐朽不堪的窄小木门,赫然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门不高,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木门紧闭,但门轴深处,一点不起眼的塑料碎片正反射着幽微的光。
陈府书房内,压抑沉闷如同棺椁。
沈锋站在书桌旁,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看着老张用棉签小心翼翼提取陈老指甲缝里微量的皮屑物证。
技术警的低语依旧无果。挫败感像藤蔓缠绕心头。
嗡——
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剧烈震动起来。一个本地未知号码。
沈锋皱眉接起。
一个明显经过电子处理的失真声音响起,只有冰冷的几个词:
“沈警官,后巷,东南墙根,女贞树后,木门缝里有‘影子’想溜。”
脑中轰然!那张带着讥诮的脸瞬间浮现!陆离!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那句不着边际的“倒水开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