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近两个小时，沈衡才把刻痕补好。他用布擦干净炉身，那个“周”字重新显露出来，比原来浅了点，却更温润，像沉淀了岁月的光。
“沈工，你真是神人！”张奶奶摸着刻痕，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说，“老周要是还在，肯定得跟你喝两杯。”
沈衡站起身，手背沾了点黑灰，却不在意：“举手之劳。”
那天晚上，林微炖了排骨汤，特意给沈衡端了一碗。“谢谢你今天帮我。”她把碗放在桌上，“要是没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衡正在看图纸，闻言抬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指了指图纸上她画的葡萄架设计，“这个弧度很巧，既不挡李大爷家的窗，又能让葡萄藤爬满架。”
林微被他夸得有点脸红，低头搅了搅碗里的汤：“我也是想了好久……”
“林微，”沈衡突然叫她的名字，“你为什么离职？”
林微愣了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沉默了会儿，把去年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事说了，也说了项目被转、考核被卡的事。“其实我知道，他们是觉得我‘不稳定’，怕我再出事。”她笑了笑，有点自嘲，“现在想想，或许我确实不适合设计院那种快节奏的地方。”
“不是你不适合。”沈衡看着她，语气很认真，“是他们没看到你的价值。你的设计里有人情味，这比任何‘国际化’的图纸都珍贵。”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光。林微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那盆蔷薇：“花好像要谢了……”
“嗯，蔷薇花期短。”沈衡说，“但明年还会开。”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有什么东西，悄悄落在了林微心里。
张奶奶家的改造完工那天，林微特意拍了照片。煤炉改成的置物架上摆着张奶奶的老花镜和报纸，葡萄架的雏形立在院子里，木格窗换了新的密封胶条，关起来悄无声息。
张奶奶拉着林微的手，非要留她吃饭。“小林啊，你这孩子心细，比我那儿子还懂我。”她往林微碗里夹菜，“对了，你跟沈工……”
林微脸一红：“张奶奶，我们就是邻居。”
“邻居好啊，邻居近。”张奶奶笑得眼睛眯起来，“沈工是个好孩子，就是话少，心里热乎。他去年来这儿看房子，知道我家煤炉不好烧，偷偷帮我修过烟囱呢，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林微愣住。原来他早就帮过张奶奶，不是偶然。
吃完饭下楼时，林微看见沈衡站在楼下。他手里拿着个小盒子，见她下来，递了过来：“给你的。”
林微接过来，打开一看，是支钢笔，笔杆是深色的，上面刻着细小的蔷薇花纹。“这是……”
“上次看你总用铅笔改图，钢笔方便点。”沈衡挠了挠头，有点不自然，“刻了蔷薇，你不是喜欢画吗？”
林微握着钢笔，笔杆温温的，像他的手。她抬头看他，想说谢谢，却看见他指尖有道细小的划痕——是那天凿煤炉时不小心划的，还没完全好。
“沈衡，”她突然说，“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去看画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