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奶奶端着茶水出来，笑得合不拢嘴：“沈工也来帮忙啊？我们这老房子，真是麻烦你们俩了。”
“张奶奶客气了。”沈衡直起身，接过茶杯，“林微第一次接项目，我帮着把把关，别出岔子。”
林微心里暖烘烘的，却又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做了不少功课……”
“功课是一回事，实际情况又是一回事。”沈衡打断她，指着厨房墙角的水管，“你设计图上写着把水管包进橱柜，但这管子是铸铁的，年久失修，万一漏水，拆橱柜太麻烦。不如先换根PVC管，虽然多花点钱，但省心。”
林微愣了下。她确实没考虑到水管材质——之前只想着美观，忘了实用性。“你说得对，我这就联系水电师傅。”
“我已经联系了。”沈衡拿出手机，给她看聊天记录，“下午过来换管，不耽误工期。”
林微看着他手机屏幕上和水电师傅的对话，指尖有点发烫。他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替她想到前面。
那天下午换水管时，果然发现铸铁管内壁已经锈穿了好几个小洞。水电师傅举着管子给林微看：“幸好换了，再用俩月，说不定就漏得满地都是。”
林微后怕地吐了吐舌，转头看见沈衡站在窗边，正看着她笑。“谢了。”她走过去，声音很轻。
“下次记得，老房子改造，先查水电管线。”沈衡递给她一瓶水，“就像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林微拧瓶盖的手顿了下。他是在说房子，还是在说她？她抬头看他，他却移开目光，看向窗外那盆蔷薇：“花好像开得更艳了。”
她顺着看过去，粉白的花瓣沾了点午后的阳光，确实比昨天更精神。“你很喜欢蔷薇？”她问。
“嗯。”沈衡点头，“奶奶以前总说，蔷薇生命力强，墙缝里都能扎根，开花时又热闹，不像玫瑰那么娇气。”他顿了顿，“她走后，我就总在住处养一盆。”
林微想起他之前说的拆迁时被扯断的蔷薇藤，心里有点酸。“以后我帮你浇水吧。”她脱口而出，“我住隔壁，方便。”
沈衡转过头，看着她，眼睛里有光在闪：“好。”
从那天起，林微每天都会去301浇蔷薇。有时沈衡在，两人就站在窗边说说话，他讲各地老建筑的故事，她讲她画过的速写；有时沈衡不在，她就自己蹲在花盆边，看蚂蚁爬过花瓣，听风吹过藤叶的声音，心里莫名踏实。
改造进行到第七天，出了点小意外。木工师傅打磨煤炉时，不小心蹭掉了炉身那个“周”字刻痕。张奶奶看到时，眼圈一下子红了：“这可是老周唯一给我留的记号……”
林微急得满头汗，拿着砂纸想补救，却越磨越糟。沈衡正好过来送图纸，看到这情景，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刻痕：“别慌，能补。”
他去五金店买了支细头凿子，又找了块和煤炉颜色相近的铁屑。“刻痕没完全磨掉，还有印子。”他握着凿子，指尖稳得很，“我顺着印子重新凿，铁屑加热后填进去，再打磨光滑，看不出来的。”
林微蹲在旁边看着，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时，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凿得很轻，像怕碰疼了那旧刻痕，凿子与铁炉相碰的声音很轻，却一下下敲在她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