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哭得累了,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轻轻给她盖上了毯子。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似乎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正要离开房间。是秦明渊吗?不,不可能。他怎么会关心一个替身是否着凉?一定是错觉。

她重新闭上眼,心中一片荒凉。在这个世界里,她只是一个赝品,一个连悲伤都不配拥有的影子。模仿别人的人生,而自己的存在,正一点点迷失在这虚幻的光影之中。

时间在一种扭曲的节奏中流逝,秋去冬来,庄园里的树木枝丫变得光秃秃的,映衬着灰白色的天空,更添几分肃杀。边荣已经逐渐“胜任”了她的角色。她能惟妙惟肖地模仿邱漫漫的言行举止,甚至能在秦明渊凝视她时,回以一个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带着依恋和温柔的眼神。

表面越是完美,内心的空洞就越大。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掏空的容器,装满了另一个灵魂的印记,属于自己的部分所剩无几。只有在每周一次被允许和奶奶通话的短暂时间里,她才能小心翼翼地捡起一点点“边荣”的感觉,听着奶奶絮叨着家长里短,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她才能勉强记起自己拼命留在这里的意义。

秦明渊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依旧沉默寡言,审视的目光也从未消失,但那股冰冷的锐利,偶尔会融化一点点。有时他看着“扮演”中的边荣,眼神会变得恍惚,甚至会无意识地叫出“漫漫”的名字。每当这时,边荣的心脏都会像被针扎一下,说不清是扮演成功的松懈,还是另一种更复杂的刺痛。

他开始更频繁地回家吃晚饭,甚至偶尔会要求边荣陪他在藏书室坐一会儿。他看书,她则按照要求,安静地在一旁翻看邱漫漫读过的画册。沉默依旧是他们之间最主要的状态,但那种沉默不再总是令人窒息,有时竟带上了一种诡异的、假装出来的平和。

一天晚上,外面下起了大雪。秦明渊难得没有去书房处理公务,而是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跳跃的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多了一丝……人性化的疲惫和孤独。

边荣按照“设定”,坐在另一侧,捧着一本关于印象派画作的书,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些绚丽的色彩上。

“她最喜欢莫奈的《干草堆》。”秦明渊忽然开口,声音被酒精熏得有些低哑,目光望着跃动的火焰,仿佛在自言自语,“她说那些不同的光线下变幻的色彩,像是时间凝固的诗。”

边荣微微一怔。这是她资料里没有的细节。她下意识地接话,用的是邱漫漫可能会用的轻快语调:“是吗?那一定很美。”心里却想,她其实看不懂莫奈,她更喜欢那些线条清晰、故事性强的古典油画。

秦明渊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是啊,很美。”他低声重复,眼神迷离。忽然,他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边荣身体一僵,心脏猛地跳起来。她放下书,依言走过去,在他面前的羊毛地毯上坐下——这是邱漫漫习惯的位置。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威士忌的醇香,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属于成功男人的强大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