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我没有哥哥!我没有!”小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几乎是哀求了,“求求你……别再跟着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少年脸上的温柔笑容终于凝固了。他怔怔地看着她,那双总是盛满暖意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巨大的、近乎孩童般的茫然和无措,仿佛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
小安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停留。她紧紧抱着书包,像是逃离什么瘟疫一样,绕过他,低着头,一步一步,朝着那个称之为“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形单影只,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而那滚落在尘埃里的糖葫芦,鲜红得刺眼,像一颗被狠狠践踏过的、无法愈合的心。
家门像一道沉重的闸口,她希望它永远打不开。宋小安用最轻的动作拧动钥匙,推开一条缝隙,像一只受惊的猫,试图悄无声息地溜进去。
客厅里死寂的黑暗和冰冷的空气告诉她,审判只是延迟,并未取消。
“还知道回来?”
母亲李秀华的声音从沙发角落的阴影里炸开,像浸了冰水的鞭子。灯“啪”地一声被按亮,刺得小安眼睛生疼。她看见父亲宋国明也坐在一旁,脸色铁青,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小安僵在玄关,书包从肩头滑落,“咚”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老师电话打到我这里了。”李秀华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小安的心跳上,“长本事了啊宋小安?暑假作业,一个字没写?还敢不交?你把我们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们辛辛苦苦挣钱送你上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小安的嘴唇哆嗦着,想解释那本被抢走的作业,想说出“陈浩”的名字,但喉咙像是被水泥封住了,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我……不是……作业被……”
“不是什么不是!”李秀华的耐心耗尽,毫无征兆地,她猛地扬起手——
“啪!”
一记极其清脆、用尽了全力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小安的脸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踉跄着撞到墙上,耳朵里瞬间嗡鸣一片,像是有一千只蝉同时在颅内尖叫。火辣辣的剧痛迟了半秒才猛地炸开,迅速蔓延到整个脸颊和下颌。她下意识地抬起小手,捂住迅速红肿起来的地方,指尖一片冰凉,大脑却一片空白,只剩下茫然的剧痛和眩晕。
她早上被精心扎好的马尾辫在这一击下彻底散开,凌乱的黑发黏在灼热的皮肤上,遮住了她瞬间涌出的眼泪和屈辱的表情,让她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哭?你还有脸哭?!”李秀华的咒骂如同冰雹般砸下,“成绩烂得像屎!人蠢得像猪!除了吃和哭你还会什么?!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东西!”
就在这时,小安的余光瞥见了。
就在电视机柜旁边的阴影里,那个少年又出现了。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眉头紧锁,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无法掩饰的担忧和心痛,正无声地望着一片狼藉的她。
他为什么又来了?来看她的笑话吗?来看她多么可怜多么可悲吗?
一直被压抑的委屈、恐惧、愤怒,在这一刻被这个“旁观者”的眼神彻底点燃!所有的情绪冲垮了理智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