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成功了。
陆无言得到萧先生简短的嘉许:“善。”
一切似乎又回归平静。陆无言依旧每日点卯,处理刑部文书,偶尔执行墨刑。但他能感觉到,水面下的暗流愈发湍急。
苏芷儿似乎来得更勤了。有时是奉召为某位大人弹曲,有时是送些教坊司需刑部核准的文书。她总能找到理由出现在陆无言的视线里。
每一次相遇,都是一次无声的交锋。
她带来一盏参茶:“大人气色不佳,请保重身体。”陆无言接过时,“无意”碰到她的手腕,她的脉搏平稳有力,丝毫没有面对上官时应有的紧张。他“读”到的,是高度的冷静和一丝极淡的…探究欲。
她“偶遇”他赏月(他只是站在院中透气),与他探讨古今月下名曲,言谈间却巧妙地将话题引向边塞诗词,继而感叹:“…听闻近来北疆不稳,也不知那些戍边将士是否安好…” 她的眼神关切,语气真诚,但陆无言捕捉到她提及“北疆”时,瞳孔细微的收缩。她在试探他对边境之事的反应。
她甚至“不小心”遗落了一方绣帕。陆无言捡起,帕角绣着一株兰草。针脚细密,风格却并非当下流行,反而透着一股古意,与芷兰斋那些古籍函套上的纹样极为相似。帕子上带着她的气息,那冷冽的松雪香下,墨料的味道几乎消失了。
她在清除痕迹。还是说,张浚事件后,她不再需要近距离接触墨刑?
陆无言将绣帕洗净,次日“无意”间归还。她接过时,脸上飞起红霞,眼神却迅速检查了帕子是否被动过手脚。
陆无言配合着她的表演,时而沉默,时而给出有限的回应。他像一块沉默的礁石,承受着潮水般涌来的、精心设计的试探与诱惑。他在等,等一个突破口。
机会很快来了。
一场夜雨过后,教坊司芷兰斋因年久失修,部分藏书受潮,需紧急晾晒。刑部需派人协同登记监管,以防遗失贵重书卷。这差事无人愿去,最终落在了人缘淡薄的陆无言头上。
芷兰斋是一座二层小楼,位置僻静。室内书香与霉味混杂,浩如烟海的典籍卷帙堆叠如山。陆无言到时,只见苏芷儿正指挥几个小宦官将受潮的书卷小心翼翼搬到院中廊下晾开。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裙,未施粉黛,长发简单绾起,别着一根木簪。少了平日的柔媚,多了几分书卷清气。见到陆无言,她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化为浅笑:“竟是陆大人前来?真是巧了。”
“公事而已。”陆无言淡淡道,拿出登记簿,走到廊下,开始清点书目。
阳光透过廊柱,光影斑驳。苏芷儿抱着一摞书卷从他身边走过,裙摆拂过他的靴面。那松雪气息萦绕不散。
陆无言的心跳不易察觉地加快。他需要确认两件事:一,这里是否真有张浚恐惧的“证据”;二,苏芷儿与这一切的关联。
他借口检查书架受潮情况,登上二楼。二楼更为幽暗,藏书多为孤本秘册,灰尘也更重。苏芷儿紧随其后,声音带着关切:“大人小心,这楼上地板有些朽了。”
陆无言的目光扫过一排排书架。根据张浚的反应,“证据”应该与东宫有关,且藏在某处。他需要寻找可能与“东宫”、“枫叶”令牌相关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