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昨天……昨天我们在微信上说了两句。” “几点?”
林瑶掏出手机,手指发颤地点开微信—— 置顶列表里,苏晴的头像还是那个抱着猫笑的女孩。聊天记录停在昨天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苏晴发了一张文件照片:“明天帮我对一下这个合同,有个条款我觉得怪。” 林瑶发了个OK手势。 再往下是凌晨一点零六分的朋友圈。
林瑶把屏幕给女警看。女警抬头看她:“她发朋友圈的时候,你有和她联系吗?” “我打了电话,她没接。第三次直接挂了。” 女警把她的话记下,又问了住址、职业,最后说:“请你先回去。任何新的信息,我们会联系你。” “我能……看她一眼吗?” 女警看了她一会儿,眼神柔软了一瞬,还是摇头:“现在不行,对你也不好。”
林瑶退回雨里,像是从一场梦的剧场边走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车里的。车窗上挂着一串串水珠,她的呼气在玻璃上化成白雾,像某种动物缓慢的痕迹。 手机屏幕还停在那个朋友圈页面,时间戳刺眼地立在那里:今天 01:06。 而警戒线内的担架,已经被雨声吞没。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不合逻辑的东西: ——如果苏晴是在凌晨一点之前坠楼,她的朋友圈是谁发的?
同一刻,城报编辑的微信弹来:“能核实到死者身份吗?案情走向?” 林瑶盯着那行字,打字:“先别发,我怀疑时间线不对。” 她按下发送,心口空落落地疼了一下。
雨还在下。她把手机抱到胸前,像抱一只还带着体温的猫。 她重复地做着一个动作:刮开雾,盯住时间戳。 凌晨一点零六分。 她突然觉得有点冷,关掉车内灯,城市在雨里只留下黑与白的轮廓。
两小时后,殡仪车离开,警戒线撤去。天微微发亮,雨意却像没有尽头。 林瑶坐直,发动了车。她没回家,掉头去了熙岸小区的物业。
她的手心还在发汗。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不合规的事——可她同样知道,比起“记者”或“朋友”,她更像是一个失去方向的人,抓住任何可以抓的东西。
物业大厅里空荡荡的。值夜班的保安困得直打盹。林瑶把记者证和名片放在桌上,语速很慢:“我需要二号楼昨天晚上的公共区域监控备份。” 保安打了个呵欠:“这得开证明,警察……” “警方有他们的渠道。我要的是公共出口外圈的。你可以只给我拷一段。” 保安狐疑地看了看她的证件,犹豫。 林瑶从包里抽出那张旧报纸——她在社会新闻组的第一篇独家,标题起得漂亮:“雨夜‘外卖偷单’案——监控里的邻里之困”。那次也是她跟物业打交道,帮他们把偷单的黑车司机盯住。 “你们经理当时夸过我,说小姑娘挺实在的。”林瑶说。 保安的眼神松动了,“你要哪段?” “昨晚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两点,南门、北门、二号楼电梯厅和一层走廊。”
“拷不完这么多。” “先南门和二号楼一层。”
U盘的读写灯亮起来,雨声像从大厅外面的空厅里倒灌进来。 林瑶在等待的五分钟里,给苏晴的父母发了条消息,又删掉。她不知从何说起。 U盘推回她手心时,她只说了句“谢谢”,拿着它像拿着一枚微小却发烫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