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哥们儿，”赵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语气轻佻，“谢了啊！帮我把薇薇养得这么水灵。以后她归我了，你就安心当你的穷光蛋去吧！”他故意紧了紧搂着林薇薇的手臂，引来她一阵做作的娇笑。
林薇薇依偎在赵凯怀里，像是找到了巨大靠山，脸上容光焕发。她扬了扬手里崭新的离婚证，仿佛那是勋章。“江宸，”她声音甜腻，却字字带刺，“现在知道你跟赵凯的差距了吧？泥鳅就是泥鳅，蹦跶得再高，也变不成真龙！你就抱着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烂在下水道里吧！”
王彩凤和林国栋没来，大概是觉得这种“掉价”的场合配不上他们林家的身份。只有林浩在场，他手里捏着一份薄薄的协议，正急不可耐地朝我晃荡：“喂！赶紧的！把这个字签了！”他指的是一份所谓的“补充协议”，上面用最恶毒的文字剥夺了我婚内仅存的那点儿财产——一套位置偏僻、面积狭小的婚前老破小产权房，市值不过二三十万。
林浩见我没动，不耐烦地直接把协议拍在冰冷的金属柜台上：“磨叽什么？赶紧签！那破房子本来就该是我姐的青春损失费！就凭你？也配有房子？”他唾沫横飞，眼神里全是迫不及待的贪婪。
赵凯在一旁嗤笑着帮腔：“就是！浩子，别跟他废话！签个字都磨磨唧唧，废物点心一个！”
周围零星几个办理业务的人和工作人员，投来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低低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响起。
我站在原地，置身于这唾沫横飞和恶意编织的漩涡正中。那些刀子般锋利的话语，那些像打量牲口一样的目光，汹涌地拍打过来。心口那块地方，似乎彻底麻木了，不再有痛感，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死寂。
我伸出手，拿起了柜台上的签字笔。指尖冰凉。笔尖落在补充协议那薄薄的劣质纸张上，划出沙沙的声响。江宸。两个字，写得缓慢而清晰。
最后一笔落下，几乎就在同时，那股一直盘旋在胸臆间的、冰冷的、翻涌的、想要呕吐的冲动，终于冲破了喉咙口那道无形的闸门。
“呃…呕……”
我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灼热的胃酸混合着苦涩的胆汁，毫无征兆地涌上喉头，狼狈地砸在民政局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一小块范围。
“操！”林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开一步，一脸嫌恶，“真特么晦气！跟你沾边就没好事！废物！”他赶紧把签好字的协议宝贝似的揣进怀里，生怕沾上一点污秽。
赵凯搂着林薇薇也立刻退开，夸张地皱紧鼻子用手在面前扇风：“妈的！恶心死了！离远点薇薇，别沾上穷酸气！”
林薇薇只是厌恶地撇了撇嘴，手紧紧抓着赵凯的胳膊，仿佛我是某种肮脏的瘟疫源头。
我直起身，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污迹。口腔里充斥着苦涩的酸味。胃部的痉挛还在持续，牵扯着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
就在这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左手腕上冰凉的金属表带。那是一块极其朴素的旧表，银色金属表带已经磨损得失去了光泽，表盘边缘有几道细微的划痕，显得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