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身后过久的注视，那少女蓦然回首。
柳絮拂过她沾着晶莹水珠的脸颊，日光正好，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并非倾国倾城的绝色，却生就一张极灵动的面孔。眉眼清澈如山涧小鹿，未语先含笑，唇角天然微微上扬，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然与蓬勃的生命力。几缕乌发被水汽沾湿，贴服在光洁的额角颈侧，更添几分鲜活的诱惑。
她的目光掠过那辆华贵却低调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却无惧色，反而冲着车驾方向，灿然一笑。那笑容毫无杂质，如同骤然破开云层的阳光，炽热，明亮，带着野性的、未被驯服的光彩。
萧玦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他见过太多美人，环肥燕瘦，工愁善嗔，或雍容，或娇媚，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不像宫里精心栽培的名贵牡丹，倒像是峭壁石缝里挣扎而出、迎着风雨肆意生长的野蔷薇，浑身带着刺，却有着灼灼其华、惊心动魄的生命力。
这生命力，这浑然天成的灵韵，正是他枯竭画境中苦苦追寻而不得的“魂”！
“她的眼睛…真亮…”他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窗棂，留下浅浅印痕，“像是最上等的墨玉里燃着两簇火…合该只看着本王一人…”
他需要她。
不仅是作为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宝”，更是要彻底占有这缕生机勃勃的光，将其纳入掌中，揉入骨血，囚于方寸画布之间，成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永恒的收藏。
几乎是瞬间，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缠绕了他所有的理智。
“去查。”他放下车帘，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却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颤栗，“一刻钟内，本王要知道她的一切。”
“是。”车外侍从低声应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没入人群。
车内，萧玦重新阖上眼，指尖却微微发烫。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笑容，那充满生机的眼眸，已如同最炽热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脑海，激起一种近乎疼痛的占有欲。
第二章：囚雀
三日后，黄昏。
卿尘抱着刚浣好的衣物，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家的田埂上。想起那日水边见过的华贵马车，以及车内那惊鸿一瞥的、冷峻却异常俊美的男子侧影，她脸上不禁微微发烫，心头如小鹿乱撞。
那会是什么人呢？那般气度，定非寻常富贵公子。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见村口停着数骑高头大马，为首之人锦衣华服，神色冷肃，正是那日车驾旁的侍从。周围村民远远围观，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敬畏与恐惧。
卿尘心头一跳，生出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想绕道而行。
“姑娘请留步。”那侍从却已看见她，策马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语气虽客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奉靖王殿下令，请姑娘过府一叙。”
“靖…靖王？”卿尘愕然，抱紧了怀中的木盆，指尖发白，“民女…民女与王爷素不相识，王爷为何要见我？”
“王爷之意，非我等下人所能揣测。”侍从面无表情，“姑娘，请吧。莫要让王爷久等。”
话音未落，另两名侍卫已上前，一左一右“请”她放下木盆，几乎是半强迫地将她引向一旁早已备好的青帷小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