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速放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又柔软，仿佛带着温度：“我真的找不到更信任的人了。你放心，店开起来很快就能回本的，我一定尽快还给你！而且……”
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引人遐想的暧昧：“……你要是帮我度过了这个难关，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见面呀。”
暗示像一颗裹着蜜糖的毒药，精准地抛向林凡。
林凡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那些借贷APP的界面在他眼前晃动，陈雪期待的话语和可能发生的“以后”像魔鬼的低语在他耳边回响。他张了张嘴，那句“好，我想办法”几乎要冲口而出。
但就在那一刻，房东催租的短信、信用卡的还款提醒、办公室里主管苛责的脸、父母省吃俭用的模样……无数现实冰冷的碎片猛地砸向他，将他从那个粉红色的泡泡中狠狠拽了出来。
冲动像潮水般退去，留下冰冷的沙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羞愧和无力，喉咙像是被铁锈堵住，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电话那头，陈雪还在温柔地等待，那份沉默似乎让她察觉到了什么，她的呼吸声微微加重了一些。
最终，林凡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破碎而干涩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他的自尊：
“对……对不起，陈雪。” “我……我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我的情况……可能比你想的……要差很多……”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长达十几秒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能听到电流微弱的滋滋声和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然后，陈雪的声音响起了。
没有了之前的软糯、温柔和期待，只剩下一种近乎机械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平静。
“哦。”就一个字。 “没关系。”语调平直。 “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语速快了不少，带着明显想要结束对话的匆忙。
还没等林凡再说出道歉或者安慰的话，那边已经传来了忙音。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林凡的耳膜。他举着手机，僵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脸颊火辣辣地烧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和失落感席卷了他。
他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陈雪瞬间冷淡下来的脸和撇下的嘴角。
他呆呆地坐了很久，才机械地点开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昨天她发来的一个可爱表情包。他犹豫着，输入了一句：“真的对不起，我……”
消息发送成功。 没有回应。
十分钟后，他又发了一条：“或许，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同学？”
依旧石沉大海。
直到晚上睡前，他才收到一条极其简短的回复，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敷衍和疏离：
【陈雪】：不用了，谢谢。
之后几天，林凡发出的所有消息，都像是投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早上好。”——无回应。 “今天降温了，多穿点。”——无回应。 分享一个有趣的链接——无回应。
他发出的绿色对话框孤独地排成一列，后面跟着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空白。
偶尔，她会回一句。 “嗯。” “在忙。”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