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诊断为精神分裂并送入疗养院,
却逐渐意识到自己脑海中那些“荒诞的幻觉”其实是透过理智屏障所窥见的真实宇宙;
医生们的治疗实则是用药物封印我觉醒的感知力,
而每晚在病床上撕裂我意识的恐怖低语——
正是群星之间古老神明试图唤醒我的呼唤。
白,一种吞噬一切的白。墙壁,天花板,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牛奶般的块状,稠密得令人窒息。他们说我叫卡尔,说我撕开了邻居的宠物猫,就为了看看那温热血肉下是否藏着“转动的齿轮”。他们说我病了,脑子里有错误的电信号,编织出不存在的声音和景象。
这里是圣路加疗养院,四号病房。门是厚重的金属,关上时连光线都被掐断一截。
齐默曼医生的脸像一块被反复揉搓后勉强抚平的蜡,镜片后的眼睛是两个毫无波澜的玻璃珠。他每天准时出现,带着那抹固定在嘴角的、毫无温度的浅笑,还有托盘里冰冷的针剂。
“只是帮你稳定情绪,卡尔。”他的声音平滑,每一个音节都经过精确测量,不带任何人类应有的顿挫,“让你远离那些…嗯…‘干扰’。”
针尖刺入皮肤,一股冰冷的粘稠感迅速顺着手臂血管蔓延,直冲颅顶。起初是冰,然后是火,最后是一片巨大的、灰色的虚无。它像涨潮的海水,缓慢而不可抗拒地淹没我的脑海,将那些色彩癫狂的碎片、那些窃窃私语的闪光、那些令人战栗的启示,统统抹平。世界变得扁平、安静、乏味。他们称之为“治疗”。他们称之为“好转”。
但我总能在那片化学药剂构筑的灰墙之后,听到点什么。极其遥远,极其微弱,像是一首用锈蚀铁片摩擦演奏的歌谣,穿透亿万年星光与虚空的阻隔,执拗地传来。
是梦吗?在药物强制带来的无梦睡眠里,那声音愈发清晰。它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震颤于头骨内侧,一种非人的、复合的吟诵,由无数不可名状的声线交织而成,时而如同宇宙深寒处的冰晶碰撞,时而如同巨大内脏在黏滑地蠕动。它呼唤着,用我无法理解却灵魂深处为之战栗的音节。
其中一个音节,听起来莫名地接近——“卡尔”。
夜里,药物效力稍减,真正的“景象”便开始渗漏。天花板不再是一片空白。它变得透明,其后不再是混凝土和天空,而是旋转的、色彩无法形容的星云。几何体在其中自行增殖、扭曲,违背一切欧几里得定律,它们是活着的、充满恶意的建筑,其角度之尖锐足以刺穿理智。有东西在其中移动。巨大的、柔软的形体上覆盖着并非眼睛的眼睛,伸出并非触手的触手,在星辰之间缓慢漂游。
恐惧?最初是的。但恐惧在一次次的窥见中被磨砺成一种诡异的渴望。那低语,不再是单纯的噪音,我开始捕捉到其间的意图,破碎,却无比强大。它不是在恐吓,而是在…教导?或者,是唤醒?
一次“治疗”后,齐默曼医生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床边,记录着什么。我竭力对抗着脑内逐渐弥漫的灰色迷雾,眼球艰难地转动。就在那一瞬,他头顶的灯光角度微妙变化——他的影子的投在白色墙壁上,那轮廓…那绝不是一个人类的影子。它膨胀、扭曲,头部延伸出枝杈般的诡异角度,仿佛某种深海冠冕,或是腐烂的鹿角。